张琴毕生著书立说,晚岁尤以书画传馨,遗爱扬名。其著作等身:一、《大学通义》一卷;二、《中庸通义》一卷;三、《孝经正义》一卷;四、《洪范释义》一卷;五、《读尔雅》四卷;六、《六书考原》一卷;七、《莆阳姓氏录》一卷;八、《读碑考证》一卷;九、《莆田县志稿》四十卷;十、《陈忠肃公年谱》一卷;十一、《陈池养传略》一卷;十二、《莆田南山志》二卷;十三、《莆田神社考礼正俗》一卷;十四、《桐云轩文集》四卷;十五、《桐云轩诗集》四卷;十六、《桐云轩集阴符经篆联》一卷;十七、《桐云轩画学说》一卷;十八、《桐云轩印存》一卷;十九、《帝国共和主义论》一卷;二十、《石匏随笔》、《桐云轩杂钞》等不分卷;二十一、《理学讲义稿》。[(按:《莆阳姓氏录》、《读碑考证》皆收入《莆田县志稿》姓氏志、金石志中。君于戊子(1948)年自摘其《桐云轩诗集》中题画诗为《桐云轩声画集》三卷,铅印合一册行世。后来《桐云轩声画集》由嗣子宪章以铅印后的题诗并附录合为《张琴题画诗七百首》,交由福建美术出版社印行。宪章又以《亚东新闻》报所存社论为《反袁社论选辑》一册,于一九八六年印行。]
十一、卓乎夐绝,遐迩钦仰
笔者累引上述张琴遗著皆未刊稿本,惟《桐云轩声画集》为其自选辑印本。民国戊子(1948)之冬,莆田石匏老人自序《桐云轩声画集》:“余韶龄好画,求诸画师,久而不获,愤而自作。友人见所持扇面颇有新致,索者踵至。余窃喜学画不费纸,随手塗抹。久之专心文艺,遂榜门谢绝。中年北遊燕京,与同馆前辈论画,所见古今名人墨跡益多。然懍程子玩物丧志之戒,搁笔不为。而结习未忘,舟车所至,必访山川名胜,记以诗歌,心摹手追,一丘一壑,历历在目,冥观遐瞩,时有天际真人之想。盖不以艺事视画而以性命视之矣。夫自有宇宙以来,即有山川、岳之峙,渊之渟,风云雪月、寒暑阴晴之变迁,造化若炫奇斗巧,以供吾人之领取。知者见其动,仁者见其静,此中自有无穷之粤妙;而具雄才大略者,乃欲以暴力争取,囊括四海而有之,塗无数生灵之肝胆膏血于土地,自以为得。曾几何时?山川如故,风景已非,俯仰之间,遂成今古。向时智取力征之陈迹一无所有,徒供后人凭吊而欷歔耳,岂不哀哉!每当临风歌啸,觉吾人所得较彼为多,而劳逸苦乐之分有不可同日而语。用是汇集生平所题咏,取昔人诗为有声画之语以名斯篇。邵康节诗云:lsquo;卷舒一代风云气,出入千重烟水身。rsquo;亦可以张吾集矣。”
张琴门人陈祖渠云:“吾师擅长国画山水、花卉,构图多借鉴传统技法,题诗则取材现实生活,诗画结合,是作者追求审美意识与艺术理想所特具的感发作用的体认。他运用诗情来开拓画意,又借了画意来烘托诗情,匠心独运,寄托遥深。吾师对佛学造诣精深,不少作品反映他超然物外,随缘自适的精神面貌;这不等于他逃避现实,清净无为,相反地,集中还有很多反映民间疾苦,讽刺时政,富有社会价值的篇什。他是敢于直面人生,积极用世的封建士大夫,具有儒家那种以出世之心,立入世之业的风格,他的这些作品在解放前后都受到广大读者的高度评价。”
朱维幹教授序斯集云:“维幹忝列宫墙,叨承教泽,香薰锦里,受益滋深。吾师博闻疆记,多才善艺,举凡诗词、书法、绘画、篆刻等,博而能精,勤于治学,指掌成茧,著作等身hellip;hellip;而师才华横逸,表露于寸箋尺幅及报刊讲坛之上,忧民之心,经国之路,为众称道。是以激芳扬芬,流英驰誉,卓乎夐绝,遐迩钦仰。之后南游百粤,以至息影林园,远近求其书画者,殆无虚日。师诗追唐贤,话比龙眠,书擅四体,人称三绝。每作一画,附丽一诗,夫题诗画幅自古已是,自画自题,以至一诗一画,屈指如师,不数数觏焉。师之题画诗,不为羔雁之具,戛戛独造,自出机抒,多借题发挥,抚事感慨,谲谏讽谕,发人深省,热衷爱国,倍感亲切。以诗配画,因画题诗,宛如山河敷大地,日月丽中天。余谓此惟石匏老人足以当之。流风余韻,堪为此中人所借鉴也。”
著名作家周颖南序斯集云:“与先生同年翰林曾任过国民政府主席,行政院院长等要职的谭延闿甚称先生诗、书、画为当代三绝画家,一九五一年廖华在《〈桐云轩声画集〉诗评》一文里,引他自己写给先生的信里的话,谓:lsquo;窃以故乡前辈著述,如黄文江(滔)、徐昭梦(寅)、黄公度、蔡君谟、郑渔仲(樵)、刘后村而至于周翠渠(瑛)、黄仲昭诗文,皆曾浏览,然除徐昭梦诗赋、郑渔仲论文以外,恒觉其冲淡无味,多有讹误之处hellip;hellip;惟对于今日先生之诗,每读一句一首,觉其措词典雅,诗外有诗,句中有句,极尽吟咏之能事。即近代之王仲瞿、黄仲则、樊樊山、易哭庵等亦不能逾此,近代以来,莆田一人而已。盖先生诗之特点,不在于题画之工,而在于措辞之雅;不在于措辞之雅,而在于寄托之深;不在于诗之本身,具有风骚之旨,而在于诗中具有政治之眼光,人民之观点,及爱国之思想是也,真可媲美于少陵、香山、务观、皋羽诸人而无愧也。rsquo;廖文深中肯綮,绝非偏爱或溢美之辞。先生博览群书,精于艺事,确是一位全能的文艺家。”
十二、遗爱莆阳,泽被后昆
一九五二年四月初旬,张琴“突发疟疾,小便颇涩,或劝其入医院治,君不为意,越三日而小便不通,始入圣路伽医院,用导尿术,但橡皮管一抽乃塞。医认为必施手术割治,君固执不允,亦拘守不毁体肤意也。医云:lsquo;倘不割治,毋宁回宅为省。rsquo;君闻可归,迫不及待,次早即舁回,计住院十三天,回宅又阅五天,便与世长辞矣。时一九五二年五月十五日,即农历壬辰四月二十二日未时也;距生于光绪二年丙子农历二月二十四日酉时,得寿七十有七。hellip;hellip;呜呼!君之道德文章,洵为近时吾莆泰斗,今亡矣夫!君之不幸,亦吾莆之不幸也。盖君之文章,在近代未尝无其人,惟其咬得菜根,始终如一,利禄不能动,富贵不能移,则其道德之高,在庸俗人无论矣,即学识渊厚者亦往往不能也。因就其家得所遗文,考以所知所闻,稍为序次,俾铭者有考焉。谨状。”(见《前翰林院编修张君行状》)
一九五二年五月十五日,壶社同人林树源(远堂)致子石手札云:“张治如夫子于本日午后二时仙逝,已有电达左右,谅早邀台览矣。查夫子自上月十二日因天气突变受冷,始则寒热交作,认为恶性疟疾,服药无效。旋因前列腺肥大,输尿管被压,小便不通,不得已进路加医院。医谓必须割除此腺方可,但夫子自不赞成。住院比及两周,仍迁回府。自是杂投温凉各药,终于不起,痛哉。窃念夫子半生辛苦经营之莆阳图书馆,尽有许多重要书籍,经自己一手装订,直以性命视之。今者物在人亡,诚恐有人觊觎馆址,假借名义,以便其私,则夫子半生心血结晶之物,不几糟踏净尽乎!用是敢请我兄妥为处理,一则保存地方文物,一则顾全师生情谊,一举两得。我兄其有意乎?”
张琴育有子三:宪成、宪新、宪章;孙男七:惟桢、惟锜、惟源、惟焯、惟桐、惟烜、惟澂、孙女二。宪章生于民国五年(1916),民国二十六年(1937)毕业于东京法政大学,曾任国民党第三战区政治部中校指导员。民国三十六年(1947)元月,尝赴台湾参加日本投降受降仪式。及台湾“二·二八”起义,已深知国民党弩末之势,是以自请解散返莆,平日尚无纨绔气习。后屡经挫折,始得平反。一九九一年经福建省省长贾庆林聘请,入为福建省文史馆馆员。 (续完)(黄祖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