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祖绪

林蕴，字梦复，小名已奴，唐玄宗天宝十四年（755）生，莆阳澄渚乌石人。[按《乾隆志》云：“林氏初居北螺村，蕴始迁于此，立券就乡人陈暄买地。”（卷一《里图》）]早在晋太宁三年（325），林氏自清河禄公牧于晋安，传至十七世孙蕴，历五百余载，绵绵蝉联，族茂闽州。“西河堂”堂联云：“西山瑞蔼三仁著绩，河水祥锺三柱流芳。”蕴为闽林万宠公次子披之第六子也。披，字茂彦，号闽山，“幼即聪明特达，善受师教，目所一览，必记于心。年十有五，自写六经、百家子史约千余卷，攻钟繇隶草，迥得其迹。”天宝十一年（752），披年二十，以明经及第，累官太子詹事、苏州别驾。故相国常衮廉问福建，语于宾客曰：“观林公出处，其犹龙乎！”
披解印归休四十年，所居有青蛇白雀之异，故肢休安舒，志尚清洁，宠辱不惊，庄周所畏，得无是乎！此披所以道光于邦也，所生九子：苇、藻、著、荐、晔、蕴、蒙、迈、蔇，色养之下，皆承义方，一门廉洁、家无长物，保守素业，常恐失坠。林氏藻、蕴诸兄弟，始与欧阳詹（字行周）读书灵岩精舍，因读独孤及所作《李锜去思碑》，有“缦胡之缨，化为青衿”之语，引以为惭。蕴自北螺迁至澄渚后筑澄渚书堂，少有志尚，慨然奋发。可谓“圣贤学问，以故每毡雪自甘，胆薪弥厉，而卒以成功。”藻尝在书斋撰《夜》诗一首与其弟共勉，诗云：“又绝白云信，愁心如水长。蛩鸣万户月，鸦步一溪霜。不识红尘险，安知皓首狂？擣衣中夜望，今古事寻常。”
蕴初尝应贤良方正科，其对策之词曰：“臣远祖比干因谏而死，天不厌直，更生微臣。”语大而肆，坐不见收。德宗贞元四年（788），侍郎刘泰真任考官，蕴以明经称旨及第，授集贤校理。兄藻于贞元七年（791）赴京应试，擢尹枢榜进士，授容州刺史。考林蕴撰《泉山铭》云：“自大历纪年，犹未以文进，纵学者满门，终安于豪富，寂寞我里，曾无闻人。是以独孤及常州制《李成公新学碑》云：lsquo;缦胡之缨，化为青衿。rsquo;得非以我为异俗而刊于贞珉，不已甚欤！予仲兄藻，怀此耿耿，不怡十年，谓张令公出自韶阳，陈拾遗生于蜀郡，我以彼况，彼亦何人？遂首倡与欧阳詹结志攻文，同指此山（泉山），誓必报山灵。不四五年，继踵登第。三十年内，文星在闽，东堂桂枝，折无虚岁。”（引自《林邵州遗集》）
李俊甫《莆阳比事》卷一“感激铭砚”条载：“林藻弟蕴，唐大历中李成公锜为福建泉漳汀州观察使，始至兴学校，独孤及作新学碑，有曰：lsquo;比屋为儒，俊造如林。rsquo;而藻、蕴兄弟犹以lsquo;缦胡之缨，化为青衿rsquo;之语为憾，因铭砚泉石，刻志业文，未几，藻举进士，蕴擢明经，欧阳詹继之，故当时有lsquo;藻蕴横行，欧阳独步rsquo;之语。”（见《闽川名士传·泉南录》当藻、蕴衣锦返乡之时，途经浦城县梨岭，藻题《梨岭》诗云：“昔向岭头题姓字，不穿杨叶不言归。而今各折一枝桂，同向梨岭联影飞。”可谓“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洲。”
韦皋，字城武，京兆万年人。代宗大历中（771-774），累授使府监察御史，陇州行营留后事。德宗建中末（783），朱泚叛，自立为帝，建国号秦，年号应天，皋连拒朱泚伪命，迭斩其使，拜奉义军节度。贞元六年（785），韦皋代张赏为剑南西川节度使，辟林蕴为西川节度推官。皋经略滇南，诸蕃皆内附。以功加中书令，封南康郡王。永贞元年（805），顺宗李诵病，不能临朝政，皋上太子笺欲其亲政，由是政归太子李纯，尽逐王叔文之党。其治蜀二十一年，数出师，凡破吐蕃四十八万，虽有建树，然赋敛亦颇重。及皋卒，刘辟代之。
刘辟，字太初，德宗贞元进士，又擢宏词科，佐韦皋。皋卒后，辟主后务，宪宗以给事中召之，不奉诏，即拜检校工部尚书、剑南西川节度使。自是辟益傲慢，求统三川、有反谋。元和六年（811），刘辟反，蕴晓以逆顺，辟不听。复遗书切谏，辟怒，械蕴系于狱，且欲杀之。将就刑，蕴愤郁不平，大呼曰：“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得死为幸矣。”辟惜其忠直，阴戒行刑之人抽剑磨蕴颈，以胁服之。蕴叱曰：“死即死，我项岂顽奴砥石耶！”大义凛然，神色不变，辟慑其刚烈，知不可服，叹之曰：“去之无异乎薙草，留之可近乎爱人！”斥为唐昌尉。其时，高崇文（字崇文）以左神策行营节度使西讨，诏许自新，辟不听。崇文取东川、诏乃夺辟官职，擒辟槛送京师斩之。辟败，蕴名重京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