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祖绪

元和二年（807），中书舍人李吉甫，字弘宪，辅帝讨平刘辟，拜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元和三年（808），吉甫荐裴垍（字弘中）自代，已以检校兵部尚书兼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充淮南节度使。虽居外，每朝廷得失辄以闻。元和六年（811），吉甫复召还为相，加集贤殿大学士，监修国史，封赵国公。蕴撰《上安邑李相公安边书》云：“愚尝十分天下之事，知其弊者大半。二年（807）冬，辄献书，思相公正而行之。嗟乎！无位而言轻，相公犹未为行其切者。国家有西土，犹右臂也，臂之附体，岂不固欤？臂之不存，体将安舒？愚以此辄敢重陈利病，思相公念而行之。hellip;hellip;愚尝出国，西抵于泾原，历凤翔、邠宁，此三镇得不为右臂之大藩乎？自画藩拥旄钺者殆数十百人，惟故李司空抱玉曾封章上闻，请复河湟，事亦旋寝，功竟不立，尔来因循，谁复尸之。故朝受命而夕寝行，日富贵而月骄慢，跨广衢而罗甲第，指长河而固允嗣。士卒穷年不离饥寒，以月系时，力供主将，死则已矣，赏终不及。如弃鸟兽，附于薮壤，故死者饮恨地下，生者吞声于边上。五十余年无收尺土之功者，岂朝廷不以为虑乎？命将不得其人乎？（按：李抱玉，本姓安，名重璋，安兴贵后裔，好骑射，沉毅有谋，尤忠谨，为李光弼边裨。玄宗以其战功，改为今名，屡建勋绩，进至陈、郑、颍、亳节度使，授司空，兼兵部尚书、武威郡王，徙凉国公，进司徒，兼三节度、三副元帅，禁暴安边，颇为时人所称。）愚以此窃知不惟土地未可复，且虑犬戎驰突，不一日二日，则彼三镇，强者闭垒自守，弱者弃壁而逸，岂暇为国家以欲戎虏乎？愚所谓臂之不存，体将安舒？hellip;hellip;然而荷戈负戟者，终岁而饥，其来已久，时莫能更。虽度支有廉知之名，节度有营田之目，皆以货利相诱。彼贸公之宾僚，悉皆和籴斗粟，必欺于丈素一言可致。其嬴金如此，则士卒不得不饥寒，将帅不得不奢侈，欲其攻战，其可得乎？此所谓借寇兵而脐盗粮也，其可谓之御戎乎，伏料相公已垂意矣！愚窃谓为弊既久矣，可革而化之，化之之术，在相公暂迥顷刻之虑思之。hellip;hellip;不知相公以愚此言为率尔乎？以其断然一介之士，亦能成功立事乎？且天下岩居欲隐之人，悉皆有心，但用与不用耳。假如登奉常之第者，未必尽能文章？为牙门之将者，未必尽能威敌？况汉之为汉，多有异材，岂唐之为唐，独无奇士也？伏惟图之。”
李吉甫二度为相，蕴忠君爱国，上安边画长策，诤言论及安边事甚悉，书中痛斥将帅骄慢淫乐，体恤士卒饥饿冻馁。可惜朝廷所用多取旧将，不知彼位已极，不思奋效。其建言宜选建功立事之士，特达不次，以备秦陇之虞，以除西河之患，李宰相亦不能用。可谓“忠言逆耳，甘词易入，专已者孤，拒谏者塞。”
元和六年（811）十一月，司勋郎中李绛（字深之）为相，常向宪宗进中兴之策，他的诤谏不时引起宪宗的重视，绛言：“陛下诚能正身励己，尊道德，远邪佞，进忠直。与大臣言，敬而信，无使小人参与焉！与贤者游，亲而礼，无使不肖与焉！去官无益于治者，则才能出；斥宫女之希御者，则怨旷销。将帅择，士卒勇矣；官师公，吏治转矣！”李绛的这套中兴国家的思想得到宪宗的高度重视，宪宗称其“美哉斯言，朕将书诸绅。”林蕴又向李绛上安边、择帅、恤卒、农桑、治乐、制礼六事。所论皆当时极弊，与宰相李绛所言，可谓英雄所见略同。蕴为韦皋所引重，嫉其专利，感愤关说，可惜未被柄国者所用。
先是元和二年（807），则天皇后之族孙，户部侍郎武元衡（字伯苍）拜门下侍郎，同中书平章事，兼判户部侍郎，封临郡开国公。时蜀新定，高崇文为节度，不知吏治，帝难其代者。乃诏元衡检校吏部尚书，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充剑南西川节度使。元衡到任后，绥靖约束，俭已宽民，颇有政绩。元和八年（813），召还，重拜门下侍郎，同平章事。时宰相李吉甫与李绛不和，元衡独持正无所依附，宪宗称其长者，悉以机政委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