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爱红

白马将军究竟是以人为原型的神明，还是以白马神化衍为白马神？在有文字可考的典籍里，白马将军的故事，有较多的衍变。
在莆田，赋予人原型的白马将军是唐观察使柳冕，这是由人而神；以白马神化为白马将军，这是灵兽成神，因古人认为龙从水上腾起时像马，于是马被信为水神。如《神异经》载：“西 海有神童，乘白马，出则天下大水”。又如《西游记》 里的白龙马。
白马将军柳冕
据本报2009年4月刊载的谢如明著《莆田古代三个海神》，柳冕是莆田第一个海神，“自古海洋经济发达的莆田，前后产生过三个海神——柳冕、光济王、妈祖，而且三者并存相当长时间。”
柳冕(734？-805)，字敬叔，蒲州河东(今山西省永济市）人，唐代文学家。
先说柳冕家世。
柳冕系属河东柳氏西眷支，与柳宗元同族。世为史官。祖彦昭，神龙三年（707）曾以太子文学衔为张仁愿管记。父芳，字仲敷；开元二十九年（741）进士及第。天宝九载（750）以工部尚书韦述荐，恩敕除太常博士。与韦述同受诏添修吴兢《唐史》，书未成而述亡，芳绪述凡例，勒成《唐史》一百三十卷。上元（760-761）中，坐事流徙黔中，遇内官高力士亦贬巫州，遇诸途，乃据力士所言禁中事，别撰《唐历》四十卷。永泰二年（766）撰成《永泰新谱》二十卷。位终右司郎中集贤殿学士。柳芳除与韦述交游，还与殷寅、颜真卿、陆据、李华、萧颖士、邵轸、赵骅、柳镇等名士交游，时人语曰“殷颜柳陆李萧邵赵”。娶妻殷氏，有子二：登、冕。
柳冕兄登存世九十余年，系高寿老人。登（732-821），字成伯，少嗜学，以该博称。年六十余始仕宦，累迁至膳部郎中。元和二年（807）为大理少卿，与许孟容等撰《开元格后敕》。后以右散骑常侍致仕，长庆元年（821）卒。传见《旧唐书》卷一四九，《新唐书·柳芳传附》。
再说柳冕生平及成神。
生平。柳冕约生于唐玄宗开元二十二年（734），博学擅长文辞。父子同在集贤院任职。历任右补阙、史馆修撰。德宗建中元年（780），因与刘晏友善而获罪，贬为巴州（治今四川清化）司户参军。贞元元年（785）大赦天下，召还，以吏部员外郎摄太常博士。贞元六年（790），以吏部郎中摄太常博士，与司封郎中徐岱等整顿仪礼制度。皇帝对每次郊庙祭祀登坛时总要解剑脱履及象剑的尺寸、祝语的轻重有所怀疑，柳冕依据礼典答对，始末详细清楚，天子称赞。贞元八年（792），冕有《请筑别庙居献懿二祖议》；四月后，因评议朝政言辞激烈耿直，宰相不快，将他排挤出朝任婺州刺史（治今浙江东阳）。贞元十三年（797），以吏部侍郎兼任御史中丞、福州刺史、福建观察使。柳冕认为自己长期被朝廷疏远排斥，又性躁狷，不能坦然处之，于是上表请求他人接替自己，并表明入朝觐见之意。表累上，其辞哀切，德宗许退。唐贞元二十年(804)，柳冕上奏“闽中南朝放牧之地，可致牛马蕃息”，向朝廷奏请增设万安监牧马，得到批准。于是他在福唐(今福清)、莆田、仙游、泉州、浯洲(今金门岛)(陈渊率十二姓氏前往牧马而成神，至今仍倍受崇拜)五地设置五个马区，从西北引进大量马匹、牛羊饲养，可是，《新唐书》卷一三二载“不经时，死耗略尽，复调充之”。贞元二十一年（顺宗永贞元年，805）罢万安监牧。旋以为政无状召还。或卒于本年，赠工部尚书。柳冕自言有“笔语二卷” 、“为文成卷”，今佚。子珵，著《家学要录》一卷。《全唐文新编》收文15篇。历来论中唐时期古文运动者，皆谓柳冕为萧颖士、李华之后另一重要人物，于古文运动发展有承继之功。是韩愈、柳宗元古文理论的先驱。
成神。据宋《册府元龟》载，唐代秀屿牧区共有马5700匹、驴骡牛800头、羊3000余只。虽然万安监存在时间不长，但有力地推动了莆田畜牧业的发展，柳冕作为自北方来到南方第一个来养马的官员，被莆田人立庙纪念，久而久之发展成为耕海者的保护神。柳冕，由文学家衍为海神。《八闽通志》记载：“灵感庙在醴泉里秀屿。以祀唐观察使柳冕。冕贞元间观察福建，巡管之内福唐、莆田、仙游皆置马监领牧，悉以lsquo;万安rsquo;为名，而秀屿其一也。秀屿亦名猴屿，近屿诸村有马坑、马厂，即旧监牧之遗迹，故老相传，柳氏兄弟尝职马政，没而神灵，故莆人立庙于此。”庙共三座：醴泉里秀屿曰“灵感”，营边曰“昌骏”，马厂曰“昌骥”，皆祀冕者也。“凡有所求必祷之，舟行者尤恃以为命，或风涛骤起，仓皇叫号，神灵为之变现，光如孤星，则获安济。其灵响与湄洲之神相望。知化州余谦一为记”。余谦一是莆田县黄石连江里人，宋咸淳元年进士。曾为秀屿《灵感庙》作记。
据上文《八闽通志》之记载，灵感庙、昌骏庙，马厂庙皆起源于唐代，而且，庙神在民间的影响也不亚于湄洲女神，但其弱点在于:该神在宋代没有得到封号，没有得到宋朝官府的正式承认，这就限制了该神的发展前景。白马将军的故事，逐渐有较多的衍变。
白马将军是柳冕或白马
明永乐时，在一部名为《太上老君说天妃救苦灵验经》的道经里，白马将军是天妃林默娘的部卫之一，“前后导从。部卫精严，黄蜂兵帅、白马将军、丁壬使者、柽香大圣、晏公大神。有千里眼之察奸、顺风耳之报事，青衣童子、水部判官，佑助威灵，显扬正化”。
白马将军作为陪祀妈祖的神灵，在莆田，衍变的记载除了赋予人原型的唐观察使柳冕，还有白马神化的白马将军。
莆田人丁伯桂在宋绍定二年（1229）出守杭州时撰有艮山《顺济圣妃庙记》，载有“京畿艮山之祠，旧传监丞商公份尉崇德日感梦而建。祠临江浒，前有石桥，经久摧剥。一日，里人取凉于桥，坐者满地，忽有白马自庙突而出，人悉骇散，桥随圮，无有一陷者，人知神之为也。”这里说的是白马显灵救了桥上乘凉的人，司马神灵衍为白马神，被收为林默的部下。
宋末，“宋少帝舟泊大峡江浒，为元兵所迫，有白马神忽演一屿以蔽帝舟，遂免。石刻《演屿圣迹》四字尚存。”传说，“演屿圣迹”四字为文天祥所书。如今三清殿碑园存有的这一四字石刻未知是否真迹。这次白马神是在埭头的演屿显灵。
元时，海神跃马的故事还流传到江苏一带。
明万历年间的《天妃娘妈传》记载了南海观音授予玄真女咒文、团盒和铁马到莆田县林长者家投胎为妈祖。这铁马还会渡海征战。
明末清初的《天妃显圣录·铁马渡江》记录了“铁马渡江”的故事:时渔民往北采捕，海岸乏舟。妃渡水无楫，取檐前所悬铁马，鞭而策之，跨江如奔电追风。人见青骢行水、天马腾空，且怪且愕。及登岸，又不见解鞍嘶秣，尤为惊异。”（如图，《妈祖》画册周秀廷绘“铁马渡江”）
再看莆田白马将军的奉祀。据《莆田宫观》，大德年间（1297-1307），莆田县黄石清后创建灵慈庙，明末礼部尚书周如磐重修；合祀妈祖、马将军等。据《妈祖宫庙大全》，陪祀白马相公与马将军的是平海玉湖宫，陪祀白马相公的是贤良港开元宫、埭头青云庙、演屿祖庙、平海震水宫、庄边圣堂宫，陪祀白马将军的是山亭灵慈东宫，陪祀白马圣候的是常太鳌头宫（即王宫），更有直接陪祀两匹神马的榜头灵济宫。另，笔者一行赴常太镇马院村采风，得知马院村地标式古建——白马院宫主祀的白马圣候系常太王宫分灵。奉祀的应是白马圣候柳冕及其兄柳登，圣侯左侧凤冠霞帔仪态端庄的女神，应是圣侯夫人。
（参见台湾世新大学王秀云《柳冕及其文论考述》一文、《新唐书》卷一三二、《谢如明《莆田古代三个海神》一文、蔡国耀著《开台妈祖——莆仙与台湾关系史》第四章第二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