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祖绪
士繇不甚学诗,间有所作,亦寄情萧散。如其撰《寒棲馆》诗云:“苍崖凌紫霄,横席坐高逈。清夜有吹箫,山空月华冷。”尝游武夷山,其撰《武夷丹崖》诗云:“丹崖石气凝高秋,碧溪上引天河流,金堂石室不可到,玉馆莓苔生古愁。仙人昔乘紫云去,白马瑶鞭在何处?茫茫尘世那得知,幔亭空记当年事。君不见芦陵松柏已萧疏,乾鱼犹祭洞亭祠。”
朱文公与高足士繇交往情深,考《朱熹集》卷四十四·书载:朱文公《答方伯谟》之书竟达二十四札。现累引数札以飱读者。其第四札《答方伯谟》云:“昨承致书,久无便可报。但每朋友讲论,未尝不奉怀耳。文字烦抄录为愧,比复有更定一二,且未可出以示人也。所论数条,足见思索之深,甚副所望。lsquo;正所以守rsquo;,lsquo;守rsquo;字诚未安,但此字难下,不知曾为思之否?因来及之,得以反复也。所论圣贤之言之意,亦中浅陋之失。盖当时欲矫其顾慮迟疑之弊,不自觉其过而生病耳。顷尝语伯恭(按:吕祖谦,字伯恭,博学多识,与朱熹、张栻等友善,讲索益精,时称东南三贤。)此是吾二人气质之偏,当各加矫革。hellip;hellip;甚思晤语,秋前想未能来,有便时寄所疑为望。”
其第九札《与方伯谟》云:“人还承书,至慰。比日远惟侍履佳胜。篆字甚佳,然其间不能无病笔,已封寄去。但恐彼欲磨崖,则所书大字或不堪用。今其人与彼,更烦别为大书径尺以上者封与诚之,令转呈南轩,但笔路亦须稍重,盖恐崖石粗,若字画太细,即不可辨耳。hellip;hellip;所欲言者无穷,未即会面,千万自爱。”
其第十一札《与方伯谟》云:“别后一得手书,一无便可扳。今复久不闻问,怀想可量!hellip;hellip;向见所作平父诸小诗甚佳,章辰州为人求诗,懒甚,无佳思,辄以奉烦,渠本取韦贤语名阁,须略点破也。近读何书?向见颇有因循之病,更宜勉强。区区所望于贤者,不但如此而已也。”
其第十三札《与方伯谟》云:“昨承远访,愧感良深。别去惘惘,人还奉告,闻比日侍履佳胜,为幸。熹悲悴如昨,无可言。甚感爱念宽勉之意,然触事伤怀,亦未能遽平也。”
其第二十一札《与方伯谟》云:“别近旬日,不审为况复何如?前日匆匆,又以病作遽归,不及拜尊夫人,皇恐不可言也。hellip;hellip;欲烦篆数十字,纳去纸两卷,各有题识,幸便为落笔。欲寄江西,刻之岩石,有人在此等候,不能久也。hellip;hellip;更欲篆六十四卦名及一等小字数十,其界纸又作一封,请并书之。所写之字,各在封内矣。喜忽闻有镌职黑祠之命,尚未被受,不胜皇恐,何时可来相聚数日耶?”
据《中国美术家人名辞典》载:“方士繇,字伯謩,一名伯休,莆阳人。朱熹倡道学于建安,往从之。以传道为后学师。工于书,自篆、籀、分、隶、行、草诸体,皆极其妙。熹《答蔡季通书》云:“篆、隶碑子、字画皆不满人意,未有可写之人,令伯谟篆如何?”读者据此可知,士繇乃宋代著名之书法大家。其以讲学授徒为业,虽以布衣终老,亦人中翘楚也。
叶公寅,字直翁,邵武人。少时飘荡豪爽,士繇语之曰:“以子之才隽,何善不可为?乃甘心里巷耶,公感泣,奋励修飭,登朱门,问学精诣,言行准绳,人敬叹之。”(见《道南源委》卷之三)士繇又能讲其时世之变与圜方腴瘠之法,人听之终日忘倦。好方技,治疗有奇验,能逆决生死,人钦其贤。“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
士繇为文闲淡简远,一咏三叹,世莫能优劣也。其著有《远庵类稿》存世。《全宋诗》卷二六五四录其诗八首。《宋诗纪事》卷六十三录其诗三首。如其撰《昇山即事》诗云:“一径西风里,闲房客未归。砌苔侵野屐,林叶上秋衣。黄卷经心懒,青纶入梦稀。还书报妻子,莫厌故山薇。”(见《诗林万选》)其撰《崇安分水道中》诗云:“溪流深浅路横斜,日暮牛羊自识家。梅叶阴阴桃李尽,春光已到白桐花。”(见《诗家鼎臠》)朱文公谓士繇“其诗比子厚更温润可观。”然“不及其父钱监公(丰亡)豪壮。”
宁宗庆元五年(1199)己未,士繇以疾卒,享年五十二。友人宝谟阁待制陆游(字务观)为撰《方伯谟墓誌铭》。朱文公为撰《祭方伯谟文》:“呜呼痛哉!久此卧病,闻君之訃,不能往哭,东望涕零。又以悲悼之深,未暇为文,以侑此奠。惟君之行,未能甚远,英灵炳然,当识此意。呜呼病哉!”士繇传子丕父,承父衣钵,讲学黄榦门,为黄榦所称许。
俗云:“千里而一士,是比肩而立;百世而一圣,若随踵而至也。”圣者如非圣,贤者不自贤,士繇是也。其生平事迹可见《朱熹集》卷四十四、卷八十六、《渭南文集》卷三十六·墓誌铭、《宋福建路郡守年表》、《莆阳名公事述》、《万姓统谱》卷四十九、《宋元学案》卷六九、《八闽通志》卷之七十一、《重刊兴化府志》卷之三十四、《闽书》卷之一百二十九、《宋诗纪事》卷三十六、《全宋诗》卷二六五四、《道南源委》卷之三、《闽诗录》卷十、《莆风清籁集》卷五、《中国文学家大辞典》、《中国美术家人名辞典》、《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莆仙方氏宗谱》、《闽学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