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其山
十、 驳所谓“南溪草堂成谜”说。(续上文)
其三,所谓遗址荒圮而成谜。
历史作为一门科学,可以从荒山发现的一枚头盖骨残片,推论“北京猿人”的存在,及其生存状况;可以用一堆残余龟骨上的符号,读出商周时期的重大历史事件,如此等等,这正是历史科学的魅力所在,显示史家的睿智与功力。
四百余年前营建的南溪草堂虽已毁圮,一百多年后,经清长宁知县俞荔重葺恢复旧观。又几十年后,清兰州知县郑王臣编纂《莆风清籁集》时,亦尝叹林尚书的南溪草堂,“几何不复为荒烟蔓草矣”。有趣的是,当代莆田文史家宋湖民老先生,居然探明南山尚存三四百年前林尚书所镌刻的“南溪”勒石,有明代著名书画家文征明之孙文震孟篆书“南溪”两个大字。
此事证明,即便南溪草堂历经建而毁、修而废的漫长时光,三四百年之后,仍可见到该草堂的题名刻石,见证南山南溪草堂的真实存在。同时表明,南溪草堂当今虽已完全湮圯,然而仍有遗存物件可寻,不至于无踪无迹,彻底消亡。这就否定了所谓草堂遗址荒圮而成谜之说。笔者猜测,草堂的楼堂亭阁的基石、石础等物件,应当不至于全数丢失,宋湖民先生当年所见的“南溪”勒石的下落更是亟待查寻。吁请文物部门履行职能,担当起使命。
日前,笔者偕同我市地方文史研究者黄国华、林银国、詹鲤范三位先生,前往广化寺后山探寻南溪草堂遗迹,直抵林登名(明)所载之南溪上游“大夫坑”。石壁上“大夫坑”三个大字石刻依然清晰夺目, 左侧落款为“翠渠”。可知道是明成化名臣、书法家周瑛的题字,大约比林尧俞卜筑南溪草堂早了一百四五十年。
据张琴《莆田南山广化寺志》对“大夫坑”的记载(图二),周瑛的墓地就在此处。
更为难得的是,左下方有“南溪山界”四个字,为目前莆田文献所未见。
笔者猜测,有可能就是林尧俞当年卜筑南溪草堂时,买山确权的勒石。明万历中布衣方应侁《南溪》诗有“何须更觅买山钱”句,可为佐证。
“大夫坑”勒石右侧,一道小溪流汨汨往下流淌(图四),前方是个大山谷,由于林木遮挡了视线,但见山岚弥漫,估计南溪当在其不远处。无奈坡陡无路,缺少必要的工具,可望而不可即,只好折回。
黄、林、詹三先生尝偕同广化寺灯云法师等前往探寻南溪草堂遗迹,此行已是第二次了。由于谷深路险,荆棘丛生,未能下探至南溪之大迂坑地域,宋老先生当年所见的“南溪”勒石亦未能看到。但亲见周瑛书“大夫坑”及“南溪山界”勒石(图一、三),亦足以不负此行也。而见到的所谓“南溪亭”,乃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民间重建的一区山神庙而已,根本不是史志所记载的,“中有浣花坞、雪涧、小天门诸胜,林尚书尧俞建”的南溪亭。
这才是真正的田野考察,为南山南溪的真实存在,提供了鲜明的实物证据,同时亦为史志相关记载的真实可靠性,提供了有力的佐证。与“莒溪说”论者自我感觉良好的所谓“田野考察”,实不可同日而语也。借此机会,吁请有关职能部门,担当起使命,组织力量,查寻“南溪”勒石等遗迹。
其四,所谓史料另碎不实而成谜。
许文谈及谜因时云:“史家中,除何乔远,都是其后百来年,甚至三百多年的片言只语追记,有些未必翔实可靠。”又云:“(南溪草堂)毕竟它是三百多年前的遗址,连著名地方史家张琴都会猜测误判,怎么不会成谜呢?”
笔者上文辨析之九,已对许文所谓“张琴猜测误判”之说作了批驳。诸家史志记载是否只是“片言只语追记”,读者只要查阅笔者现有考证文章所援引的史料,即可判明是非。至于所谓“有些(史料)未必翔实可靠”,亦未见许文必要的举证,不过是个泛泛而论的空言而已。笔者对自己援引的数十条史料的史证价值,均有评估,无不是“南山说”的铁证,怎么能说是“未必翔实可靠”呢?至于史料运用问题,后文将作集中论述。
以上四点,是对许文所谓“南溪草堂之谜”成因之说的回应。窃以为,林尧俞的南山南溪草堂,自其落成之日起,其地址、景观、名称及功能等,主流史志均有记载。总体而言,是丰富而详尽明晰的,亦未见史家对其有何异议过(名称不同,仅仅世人习惯而已,并非异议也),因此,从来就未成为谜。不意历经四百余年后,公元二零一二年,许先生破天荒地奉之为“谜”,不是小谜,而是所谓“莆田文化的数百年谜团”。继又奔波考察,倾力论证,频发“解谜”成果。以臆想附会之术,立无根乏据之说——“莒溪说”,以猎取“破谜”之功。历时三四年之久,依然执“谜”未悟,今又改谓“妈祖文化之谜”矣。难道妈祖娘娘乐为虚假的“莒溪说”庇护显灵耶?
▲图一 明周瑛书“大夫坑”石刻,左下四字为“南溪山界”(黄国华提供图片)
▲图二 张琴《莆田广化寺志》对大夫坑的记载
▲图三 “南溪山界”勒石
▲图四 南溪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