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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
【发布日期:2012-02-21】 【来源:本站】 【阅读:次】

□梁惠娣

闲读诗书,竟羡慕起古代的文人来。
据说,吟出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千古名句的东晋文学家陶渊明,辞官归隐园田,在故乡筑舍种菊,把酒吟诗,过着神仙般的生活;为避“安史之乱”的杜甫,携家入蜀,在成都营建茅屋而居,写出无数精彩的诗作;自号“稼轩居士”的南宋诗人辛弃疾,曾在江西上饶一带长期闲居,他筑稼轩,种稻田,过着自己无限向往的躬耕田园生活hellip;hellip;对于古代文人来说,山水田园无疑是他们的心灵归宿地,我不由想到了我的故乡,想到故乡的老屋,那也是我的心灵归宿地。
老屋是用大大的泥砖砌成,墙体斑驳,一律是灰土黄色,散发着陈旧的味道。顶上用大大的圆木作横梁,因年代久远,横梁原来的红色已难觅痕迹,取而代之的是陈旧的乌黑色,像饱经沧桑的老人苍黑的脸色,透露着岁月的风尘。屋顶是用赭灰色的瓦片铺成,层层叠叠的,错落有致,像鱼鳞。屋顶的瓦片间嵌入几块透明的玻璃,那是“天窗”,是用来透光亮的。
屋门前有一片竹林,那青皮竹像高挑的仙子,伸出无数绿手臂,长袖善舞,与清风共舞一段动人的舞蹈。竹林一年四季都是蓊郁翠绿的。到了夏天,竹林间筛下一片响脆的蝉唱,堪比天籁。夏夜,打着手电筒到竹林里甚至可以很轻易地捉到竹竿上蜕壳的蝉儿。后来念书时知悉,大画家郑板桥爱竹成癖,无竹不居,留下大量竹画和咏竹诗。大诗人苏东坡则留下“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的名言,才知道竹在中国文人心目中有着如此高的地位。于是跑回来审视了一番我那绿竹掩映下的老屋,才发现它是堪与古人媲美的“雅居”了。
老屋给我很多难忘的记忆。
犹记得小时候的夜晚,关了灯,屋内是密仄仄的黑暗,我害怕得经常睡不着,后来学会了在黑暗中望屋顶的“天窗”。那“天窗”是夜晚唯一的光亮。月光像一匹银色的柔纱,从天窗口垂落下来,给屋里盖上一层梦幻般的乳白色。每晚我望着“天窗”,遥想着天上宫阙,嫦娥玉兔,桂花树与桂花酒hellip;hellip;我就这样慢慢沉入梦乡。
最喜欢下雨的日子。
下雨时,雨水顺着屋顶的瓦片流下来,形成珠帘。我常常站在屋檐下看雨帘,看得痴了。更喜欢的是下雨的夜晚,躺在床上听雨。瓦似乎是专为雨设置的乐器,一旦雨滴接踵而来,瓦的声音就叮叮奏响了。那声音酷似古筝,清脆,且韵味十足,在黑夜里向四面八方弥漫。雨势急,琴声就慷慨激越,如万马奔腾。雨势缓,音乐也跟着弱下去,像怀春的少女在花前低语。雨夜瓦屋听雨,像一曲美妙的天籁,又像一首动听的摇篮曲,这样的夜晚,梦最香甜。
老屋装载着我童年所有的梦。
长大后,我离开了家乡,老屋成了我心灵深处的故乡。在异乡,多少个失眠的夜晚,我做梦也想回到故乡的老屋里睡一觉,寻找雨敲屋顶下香甜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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