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丽珠
一连几日,汀江以某种神秘的力量吸引着我,早起观日,傍晚逐日,静美中,让我捡拾了汀江的几角美景,捡拾了暑假一段没有忙碌的小时光。
汀江是莆田荔城区北高镇的一个村庄,落在中国地图上充其量只是沧海一粟,而对很少走出家乡的我来说,却是忽然间展现的一个崭新的世界,一个足以容纳我心灵的世界。
是的,我的世界,那几日,就是我的汀江。
慢悠穿过村庄的腹部,可以闻到海边特有的气味,看去,似乎是堆积院角的海蛎壳,又或者是日曛风吹的房子,甚至可能是挂着的渔网晾着的鱼干等等散发出来的。然而这些不单单是牵引我一次次目光的理由。
汀江,若你愿意,我愿将我不长的深情的目光追随着缠绕着你的边缘,因为那几种自然风物引发的情感是真诚的,一座睡山尾,一座草屿岛,一大片的滩涂,就引得我魂牵梦绕。
汀江的地理位置很大气,大气到站立睡山尾就能揽下半城莆田风光。
东面是埕头后海、埭头,西面是黄石东甲、三江口,北面是涵江哆头、江口、福清江阴港,三江口航道纬线全覆盖,资料上如是介绍。所以,站立睡山尾远眺,朝晖夕阴,群山连绵,莆田二十四景中几座名山静静相偎——五侯山、壶公山、天马山、九华山、紫霄山,它们与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山似乎手牵手,将莆田围成半圈,暖洋洋地从亘古走来。
睡山尾,是汀江当地人对一座小山的叫法,有的称作芹山尾,无论怎样,都是一个很有诗意的名字。
山不高,不太费劲就能爬上,满山坡草青青迎接你。泰戈尔说“大地借助于绿草,显出她自己的殷勤好客”,那么,我以我拙笨的手指敲下每一个键来写下我的每一分喜欢!
山上树木不多,长得纤细矮小,终日要接受八面来风,能倔强地长成足以叫人点赞。草浪一阵一阵地翻涌,说不尽“疾风知劲草”的狂野与霸气。狗尾巴草欢欣点缀其间,顶着毛茸茸的脑袋,披着金光。倘若张开双臂,鼓起的裤子早已成帆,御风而行,想来逍遥。率性躺下来,看一看天上的云,它们就像爱情一样,在天空的心上游戏,不断变幻奇异,挠着你的心窝儿。
6000亩的滩涂是汀江人一度赖以生存的饭碗之一,而在摄影人的眼中,是一次又一次“爱你没商量”的理由。西边的近处滩涂有几道湾,涨潮时可以行船,眺望它们,似飞龙向远处延伸,而我更愿意把它们看作是勤劳的汀江村民献给土地、献给大海的爱之飘带!
滩涂上搁浅着几艘也许明日将出发又或许永不出发的大船,斑驳的船身睡姿慵懒,竖立的桅杆没有鼓起的风帆陪伴,光溜溜的,像一个个感叹号划向天际,它们是在感叹曾经的流年吗?
一日,我遇上了散在芦苇前的船骸的灵魂。那是怎样的一段故事,船板已分裂两边,其中一边深陷泥中,整个像被时光吃完啃完的骨头,几乎腐朽了。生锈的铁锚立在船尾不离不弃。我怀疑一触碰那船板,是不是马上羽化成屑?故事的结局一定是这样的,是船与海与滩涂的最终约定与相伴吧。
很多人放不下尘世纷扰事,无法做到范仲淹“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豁达,所以风物对于我们,偶尔心会生疼。不敢想象,在清粼粼的月光之下,或者在电闪雷鸣的风雨之中,不眠的船与海浪的对话是不是除了深情还是深情?
搁下一处闲愁,平凡的生活还得继续,望望滩涂上的景象会让我们心生温暖充满希望——
那是滩涂上插立的用来养殖海蛎苗的千千万万的竹竿啊!在摄影人的眼中是线条,是美感,而在养殖户的心里则是谋生,是希望。听当地人秋金说竿上悬挂的是尼龙线编织的“海蛎窝”(就是将生长在礁石上的大个头的已经掏出海蛎的勺子状的海蛎壳底端挖个小洞,用尼龙线连起来,打成一个个留有一些间隙的结,这样小海蛎宝宝在摇篮中在海妈妈哼唱五、六个月中就可撬开食用了),远远望去,那一串串就像是海上的算盘珠子,莫非,大海心中也有算盘,想算算“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分分秒秒?
那是一畦畦就着滩涂地势被蛏农们精心打理的蛏田啊!落潮时,你可以看到一些蛏农在劳作。为了防止小螃蟹之类入侵、因潮起潮落而在蛏苗周围形成小洞造成蛏苗的死亡,少风的日子他们一星期得用推板推平蛏田一次,如果风狂,还得两三天推一次!等蛏长成可以食用的时候,弯着的腰系一鱼篓,旁边还放着一筐,一步一挪移,一手一挖掘,滩涂里作业的艰辛实在是陆上不可相比的!那泥巴裹满的双足,踩下的是对生活的信念,而同样沾满泥巴的双手啊,带出的是对日子的渴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