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伟李

走进大足
走进大足，像在翻阅一部古老的典籍
千年前，那一只只雕琢崖壁的手
敲出了令大地震撼的声音
历史的龛窟之上，留下了多少盛唐遗风
宗教和艺术在这里像种子
一样生长、开花
琵琶声声响起，一个王朝在你的
歌吟下，披上了华美的霓裳

佛禅在这里绽放光彩，世俗画卷中的
民俗风情丰腴着摩崖上璀璨的文化
光阴在指间轻淌，你还来不及梳理什么
一千年就这样打马而过
但你一定留下了什么？看这满川的石刻
多少人欣喜，多少人爱不释手
多少人的心房里坐满了称奇的声音

我就这样静坐
听一千多年前的风从耳畔轻轻吹过
北方的秋天，落叶簌簌而落
这里却盛情开起一朵千古奇葩
多少繁华从眼前一一倏忽飘过
你精雕细琢的脸上，每一道皱纹
都仿佛是一卷隐讳的故事
辉煌隐去了曾经的伤痛
青铜宝剑裹着谁的腔调
你温婉的嗓音，飘浮在尘世的水流上
唱出了石岩硬朗之外的另一种活法

唐宋的烟雨。明清的沙尘
岁月的晨钟暮鼓下
你平静而又固执地守望千年
把石榴花捧在手里的女子
在破旧的线装书中日渐走远
酒瓶在内心碎了
却醉了这满山的风景

历史的青烟冉冉升起。千年的青苔上
是谁用婉转的笛音吟出了这千古绝唱
一盏盏在内心次第亮起的灯
从石壁的长袖里扯出了
你光灿灿的前世今生

宝顶·千手观音
清晨。所有的鲜花都在安身立命
一千只鸟儿盘旋在宝顶的上空
大佛湾的深处，
传说像鱼一样吐出水泡
历史跃过龙水湖，
在青绿叶子的掩映下
你起身打坐，微闭的双眸
含着一卷救苦救难的经书
金碧辉煌的背景下，你的身后
舞出一千只手、一千只眼睛
巴蜀的山崖上，我看见了无数刻刀
雕出的那一道道绚烂的火光

莲花菩提。妙善断臂下的血
凝结成了晨曦里闪耀在叶子上的
滴滴清泪。摩崖的颜色
把千古的伤都给覆没了
岩石的花朵开得多么耀眼
慕名而来的秋天，只为一睹
你神圣的容颜，秋水泛起波光
你金色的衣袖，读懂了尘世
多少哭泣的手臂

一千只眸子，丝毫没有闭上的意思
它像灯一样照亮了每一个心灵的岩窟
一滴雨落在远方，一只手捡起苦难
塞进了落泪的袖口

千年的笛声由远及近。大足的土地上
所有的石头都是会说话的
而你双唇微合，内心里却传唱着
一首引渡世人的歌

大佛湾·卧佛
古旧的案台上，香烟缭绕
一条九曲黄河
在你的挥袖下，奔腾而来
五彩的祥云披在你的左肩上
大地一阵悸动，娑罗林双树上
鲜花溢满了香芬
你敛目屏息,侧卧的身影燃尽万千杂念
周围的一切仿佛凝滞了一般
空气里散发着或安详或哀悲的气息

谛听着红尘的钟声，大佛湾的龛上
无数的圆刀挥舞起动人的传说
佛经的枝桠四处散开
日晖，在那微光潋滟的水面上
溅染了岩顶上那双宽大的足印

涅槃。繁华散尽，淡定于心
精神的海洋里，即使是一叶孤小的
竹筏，也能安然地面对风雨
虚空的世界里，谁在研读你的一腔
念白。侧身而卧于天地之间
你的双脚遁没于岩际之中
禅的声音像叶子一样
纷飞于我们的耳畔
平静的袈裟内,折散出的是
一串串新生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