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龙华
西伯利亚的冷空气流造访边陲小岛,天色还是灰蒙,但天地之间可见得一份清澈。
从窗户望外,视野远及平海湾,文甲,莆禧,东峤,甚至更远的山脉全收归眼底。近处惊涛拍岸,绿荫葱茏,而远处是一派青色起伏的轮廓,更远的地方烟尘微蔓,勾画出飘逸的曲线。山脉层次渐推,色调由浓转淡,线条由深化浅,景观由细及泛。若不是轮渡横穿航道的动态,这简直还是张浸透着江南水汽的水墨画。
古时人作画,色彩单调到只有一色青黛。然而,画笔或遒劲或轻柔的掌控,色块或均匀或浓重的排布,景物或工笔或随心的点染,构成一帧一幅流传并惊世的杰作。与西方浓妆惹眼的油画相比,水墨画看似简单,其实却传达出古时中国人深入内心的朴素。它以纯色画纸承载画者对世界的最初观感,黑白二色描画出人间的自然风韵。水墨画的主体从来都是山水,间或出现的人影也是隐匿山林水畔,体现古人钟情山水忘情物我的精神状态。
若说古时国人只热衷于简单色彩的编码也就过于片面,他们还潜心于色板的调节和纹路的雕琢,江南的刺绣便装点了中国人生活的斑斓。布线的染色极致苛刻,细部的穿针尽其精致。刺绣,刺出国人对美的想象,绣出女子婀娜的身段。而近代的旗袍弥漫着风情与雅致,盘扣考究的做工衬出美感与价值。从画工的朴素到裁缝的精巧,两种极致共同传达的是中国人对美的理解。
高山流水的定格切面是水墨画,而它的流动形式便是琴箫合奏。日月光照,竹林风动,心契自然,执节者歌。琴与箫,都是看似简单却暗藏玄机的乐器,发声部位分明音准难调,再如民间风行的二胡也是如此特点。宫商角徵羽,说的是音律的渐变符号,却无法规定具体的节奏和音效。乐器的发音更大程度上依赖于当事人的技巧与心态,而西方的乐器如钢琴已然制定了音阶和音量,追求技术上的统一和材质本身的让步。中国乐器里可以弹奏情绪,体会用心,斟酌情怀。孔子说余音绕梁,那是扣人心弦;列子说钟期相遇,那是情意投合;岳飞说弦断谁听,那是抒泄愤懑;阿炳说二泉映月,那是音象相通hellip;hellip;琴箫二胡的演奏,并不讲究对器物自身的绝对掌握,而是将器物视为载体,让心发声,使灵贯达。
中国人,山水之间纵情挥毫,街市巷闾装扮生活,庙堂之上牵系民生hellip;hellip;在美术、音乐等艺术领域都折射出中国人的这种精神状态和对世界的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