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月
又到吃桃季节。
吃桃,我喜欢吃硬的,习惯拿一把水果刀,切成一瓣瓣,再往嘴里扔。朋友带小孩来家里,给那小孩一个大的,我自己仍然切瓣吃。小孩狼吞虎咽,朋友教育他家孩子:“看看,杨伯伯吃得多斯文。”
错了,没看我咬起来,嘎吱嘎吱响,一点不斯文。
其实,我更喜欢抓起大个的桃子,狠狠的一口咬下去,脆脆的,满嘴的汁,贼甜。大口吃桃,很容易满足食欲,吃一个,比一瓣瓣吃两个还过瘾。但一瓣瓣吃,觉得量多,又是另一种满足感。
小瓣吃桃,源于小时候的习惯。那时,家里有一棵桃树,野生的苦桃,父亲上山时挖回来的,种在自家猪圈外的水沟边。猪粪水很肥,苦桃树吸足了营养,长得快,父亲说:长得是地方。每年的七月,桃树果实累累。
我就不如那棵桃树有营养了。家里五姐弟,我倒二,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三个姐姐是劳力,必须得吃饱粗粮,弟弟还小,必须得到照顾。我呢,用我奶奶的话说:你不长不幼,长得不是地方。因此经常落得喝点稀饭汤,没半个小时就饿了。
饿了好办,桃子将熟的时候,摘两个充饥。
桃树虽然果实累累,也经不起这摘两个那摘两个,何况不是我一个人在摘。看看一天天见少,有一天,我突然想到一个办法,拿出削铅笔的小刀,切瓣吃,果然就感觉桃子多了起来。
桃子多起来有很多用处。
隔壁的阿芳,长得漂亮,但是,过家家时老是不跟我一对,得修理她。拿一个桃子,切成瓣,叫来几个一起玩的伙伴,每人一瓣,偏偏不给阿芳。阿芳看看我手上还剩的两瓣,吞吞口水,故作坚强状,一边自个玩去了。
计划失败,直接问:“阿芳,做我老婆好不?”阿芳又看看桃瓣,说:“hellip;hellip;好。”原来,灯不点不亮是这意思,以前老师说这话时,老是理解不了。
同学阿棍老欺负我,因为我的作文写得比他好。就又故意在他面前分桃瓣,就不分给他。阿棍吐一口快流出来的口水,走了。第二天,阿棍不知道从哪摘了许多李子,每人分一个,就我没有。我不看他,拿出口袋里的桃子,依然切瓣吃。阿棍的李子吃完了,我的桃瓣还没吃完,就故意在他面前,嘎吱嘎吱,很响地咬。
有了桃子,切成瓣来分,同学就会帮我打人,帮我值日扫地,帮我上山拾柴下河摸鱼。
后来看到一本小人书,一个书生落难,一位小姐送了桃子给他,告诉他赶快逃(桃)之夭夭。小人书上,那书生逃出门了,房间里一盘桃子一个没动。这本小人书阿棍也看了,我们都注意到房间里那盘桃子还没动,阿棍说:“可惜了,那一盘好桃子,个个比你的桃子大。”我觉得也是。
那棵长势良好的桃树,滋润了我好几年的儿童及至少年时光,帮我成就了许多事。因为我不分桃给他吃,阿棍后来成了水果摊摊主。
如今,我吃桃仍然切瓣,吃得嘎吱嘎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