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元武

春天的时候，清晨起来，大地上被浓浓的雾所笼罩着，沆瀣一片。湿气较重，晚上若是开窗睡，被面上是潮乎乎的，地板上也沾着一层水气，墙壁仿佛湿润了，那种天气是很不舒服的。
待八、九点光景，太阳已经出来了，大地上的雾气已经散尽了，可远远望去，群山依然被白色的雾完全遮盖着，像戴着白色绵软的帽子，也就是川端康成所说的那种富士山所戴着的护士帽。但护士帽是要露出点头发的，此时的山完全看不见了，白色的雾霭随着风顺着山势流动了起来，像平流着的飞瀑，或者就是贴着山流动的稠密的云团。此时的树基本上都长出新叶了，齐刷刷的，嫩绿精神，像随意点染上去的，像李可染先生的江南水墨小品。近山的高阜上，也就是雾霭的低脚处，在这里，雾时有时无，变幻莫测。雾下垄冈，只有在快下雨的时候才会出现，天晴的时候，雾霭是轻的，比大地上的那层沆瀣轻，因此，它是飘浮在半山腰之上的，到了山腰之下，雾便散了，化为水汽，并随风化为乌有。人站在春天的山野间，仿佛也成为一棵树，似乎要茂密地长出些新的叶子来，人的思维是活泛的，比春天里的流水更欢快些。呼息之间，大地清新而潮润的空气是一些催情的因子，人总是要比冬天里精神并快活些，呼吸畅快了，血液的流动也加快了许多。
山野间充斥着生命蓬勃茁壮的信息，空气中有一些花的清香，有新鲜树叶特有的清涩味道。看不见的花粉随处飘浮着，像远处的那些洁白的雾一样自由地流淌着，随处落脚。无风的时候，雾是静止不动的，像盛开的花朵一样，朝着湛蓝的天空炫耀着。这或者像北方此刻未化尽的残雪，簇拥着山峦，然后，残雪终究是抵不过这丰满而轻盈的雾霭了，所以说，南方的春天那么迷人，就在于它丰富而多变的风景，比如这雾霭。残雪堆积着的山冈，仿佛是老妇的头，是瘦削而苍老的，甚至是一种难以掩饰的颓势。南方的雾霭让人心情愉快，因为它的灵动而多变，它的轻盈而丰满，它的洁白而细腻，南方春天山野之上的雾大抵是最美的风景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