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培用
只是一支普通的乐曲被赋予了新的含义,从琴上抚出后,化成一道永恒的无形音带。在苍茫浩渺的宇宙间,在暗哑失聪的耳廓间,起起伏伏,成跌宕之势。在心里盘旋,在思想中徘徊。音符的穿透力激荡风雷,依然如泉水般清澈透明,滋润我们干渴的心。
倾听一首乐曲,我们无法不满怀感恩。因为有音乐,我们才能泪水盈盈,才能唾液横飞,才能衣衫整洁,才能满面红光,才能hellip;hellip;
这样的音韵还要流淌几千年?
没有,也无法磨损和减弱让我们仰望和畅想的浪漫光环。
琴声不留姓氏。像静极的远山野寺里的稀疏钟声。在不怕被冷落的水面上,千回百转地低鸣。
伯牙是幸运的,他找到了知音。子期是幸运的,他也找到了知音。我们是幸运的,若干年后还在记着伯牙和子期。琴声是幸运的,能够以强音的形式存在千年万年。
还是那张心爱的焦尾琴吗?曾有无数达官贵人高价索买,来为他们的府邸增添一份高雅与不俗。
再没有人配得上这张琴,那些矫揉造作的纤纤女人指更不配。她们总是故意衣衫不整钗横鬓乱地倚在门边娇滴滴地说:“俞大夫,我真喜欢听你弹琴。”但是伯牙掩饰不住厌恶,她们不是知音。
世界其实比湖沼更大、更深。是什么样的心灵,才有能力感受真正的悲剧和不幸?而真正的奇迹只能在内心深处发生。暴风雨什么时候来临?
当伯牙开始弹奏那一曲高山流水,山野无声,只有松风阵阵。水亦无声,只见鱼浅波纹。天地无语,唯有泉声伴着琴声幽咽。
高山流水遇知音,如今知音已不再,还有谁在听琴音?抬头望天,天默不作声,俯身问地,地一语不发。当闪电划破湖的冷寂,会是谁抖动白色的羽翎,腾空而成为另一种生命?
只是瞬间,我们感觉到了滂沱、急骤。音符就像一团墨迹,在干涸的纸上挣扎的黑色的鱼,翻腾着显示出惊人的求生轨迹。
那由突发的焦虑与痛苦形成的骚动,成为平面上的寂静,成为落差下的舒缓,成为倒退中的止步。
你已站起身。摔碎了那琴。不再长久地注目于偶发的创造。弹奏只是一种显示,你更需要的是阐述,还有就是听你抚琴知你琴音的人。不只是被看到,还要被听到。
你所有的语言在时光的流逝中还会被人所熟知吗?
不只是听到,还要感受到。
不只是感受到,还要长久地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