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明安

晚上，来了两个老同学，我们在凉亭下玩牌。妻子又说起猫的事情，她跟我对家，一说猫便出错牌。老同学说，有什么好苦恼的，猫住在你们家是好事呀，你们多拿点东西喂它，把它驯化成家猫也有可能，野猫也是家猫变成的呀。妻子说，我素来讨厌猫呀狗呀，浑身脏兮兮的，它们在的地方，总有一股怪味，而且跳蚤特别多。妻子向他们讨教赶猫的法子，老同学说，那还不容易，你们把通楼顶的铁门封死，它还怎么上来呀！
老同学走后，妻子真的关紧铁门，而且封死上面的铁窗，不让猫偷上屋顶。半夜时分，猫在楼梯口叫了两声，尔后就没有声息了。“还是你那同学聪明，我们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妻子安心地睡去了。可我心里隐隐约约感到不安。楼顶上的屋面虽然很高，我家与邻居家还有隔墙，可我知道，屋面怎么能阻挡一只猫呢？
半夜过后，我又听到猫的声音。猫的声音很小，我也没有把这种微弱的声音告诉妻子。
此后的许多天，我们都没有见到猫，妻子松了一口气。她问我说，“你这些天有没有看到猫？看来猫是走了。”我说：“是呀，也许猫已是走了。”我们在楼顶上进进出出，再也没有注意猫的事情。
大约过了一段时间，我们发现儿子每到吃饭的时候，总是显得坐立不安。他在餐桌上吃着吃着，突然端起饭碗说要上楼吃去，临走还夹了半条鱼在碗里。“饭不好好吃，跑楼上干什么？”儿子笑嘻嘻说，“没有干啥，走动走动饭多吃嘛！” 过了一会儿，儿子下来了，又装了一碗饭吃了起来。起先，妻子对这种行为没有多少觉察，还夸他最近饭多吃了。可儿子吃饭上楼次数多了，引起了她的注意。有一天，她终于愣着眼对我说：“喂，你看他鬼鬼祟祟的，是不是在搞什么名堂？”我向她使了个眼色，她悄然起身，跟在儿子的身后。不大一会儿，母子在楼上吵了起来。我赶忙上楼，看到妻子揪着儿子的耳朵，破口大骂，儿子为了挣脱她的手，用力推了老妈一下，我冲上前去扶住妻子，大声喝道，“怎么回事？”
“他hellip;hellip;他竟然把饭偷倒掉，你来看看。”妻子气急败坏地拉着我。我看儿子蹲在那里，一只手捂住耳朵，另一只手指着隔热板说：“我在喂小猫，下面有三只小猫呢。”
“你说什么？你说下面有小猫？！”妻子跟着也蹲下来看猫，她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孩子。孩子说，两个礼拜前，老猫就生了小猫了，一共生了三只，身子小小的，走出隔热层晒太阳，被他看到了。他怕小猫饿着了，又怕妈妈生气，所以偷偷上来喂它们。
我们惊讶万分，原来最近一段时间，没有听到猫的声音，老猫竟然藏匿起来生小猫了！
“那老猫呢，有没有看到老猫？”妻子问。
“老猫也在下面，不只一只，有两只，一只尾巴短了一截。”
看来儿子没有说谎，但妻子还是心存怀疑。“那hellip;hellip;我们怎么没有看见呢？”
儿子突然愤怒地站起来，“你以为小猫都是傻瓜！铁门一响它们就躲起来，你这么凶，谁不怕你呀！”
事情的真相很快得到证实：我们躲在铁门里偷看，猫们以为家里没有人，它们探头探脑爬出隔热层，先是三只小猫，慢悠悠地爬出来，走到一堆沙子那边，在上面打起滚来。那是三只小小猫呀，毛绒绒的，走起路还颤悠悠的，却有一种快乐在行走中。三只小猫，两只黑白混杂，一只还是白色的，只有脊背上长一道黑纹。我们在门后看呆了。妻子攥住我的手有点颤抖。她作势要开门出去，被我无声地拉住了。这时，突然的事情发生了，隔热板底下突然爬出一只硕大的白猫，一看它的身子就知道是生产不久的母猫，它扑到沙堆上用嘴叼住小猫，迅速地藏到下面去。三只小猫三次来回，只用几秒时间，便被它安全转移了。
“天呐，我那天看到的短尾猫，原来是只公猫。它们这是一家子在咱们楼顶安居呀！”
妻子激动得按捺不住了，她开了铁门冲到屋顶上。可有无数通道的隔热层下哪里有猫！她用力在楼板上跺脚，发出咚咚的声音。我大声地笑起来：“你就是用铁锤敲打也没有用呀！你现在还好意思赶它们——你看那三只小猫瘦瘦小小，走起路来还一颠一倒的，你不觉得挺可怜的吗？”
妻子被我这样一说，突然清醒过来，她不好意思地说：“是呀，那三个小家伙，看上去还hellip;hellip;蛮可爱的。”
妻子终于容忍猫们在楼顶安居。也许是小猫的出现激发了她的母性情怀。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妻子竟然参与了儿子的养猫行动。每天晚餐后，妻子都会端一碗猫食上楼，放在猫们经常出入的地方。有时是些吃剩的饭菜，有时还特地留一条鱼喂养它们。妻子把饭食放在固定地方，拉上铁门站在门后看，三只小猫便会走出来，吃她放在那里的东西。
有时候，她拉开虚掩的门，站在不远处看猫们，猫们边吃东西边抬头看她，仿佛把她当作主人，没有明显的怯怕表现。这样亲昵的对峙结果乐坏了妻子，培养了她驯服野猫的信 心。终于有一天，妻子站在三只小猫跟前，发出“咪噢，咪噢”的亲昵叫声，弯下身子抱起那只可爱的白猫，正当她想进一步行动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