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亚华
初秋的傍晚,风微凉,我走在田间小道上,想去闻闻欠违了的稻香。
儿时,我喜欢随父母在稻田里,捉泥鳅、捕蜻蜓、拾稻穗,那时候,稻草人是我的玩伴,稻草垛是我的天堂。
沿着小路走了很久,却没闻见稻香,我搜寻自家的田,却分不清界限,原来做标记的树也不见了,呈现在我眼前的是大片长满了麦草的青草地。
记忆里的稻田,连成一片,像海洋一样。当田野里翻涌起金色的稻浪,大地便成了金色的海洋,沉甸甸的稻穗,像璀璨的金子,闪烁着生命的丰富和饱满。我常常踱步在田埂边上,那一缕缕带着青草气息的香气,扑鼻而来,总能让人心旷神怡。
每当到了这个季节,稻田里站满了人,有人割稻、有人递稻、有人打稻、有人挑稻,好不热闹。我最喜欢割稻,看着锄刀飞舞后那一片留着稻桩的空地越来越大,我的成就感便越来越多。那些年暑假,我辗转到各家亲戚割稻,虽然晒得皮肤黝黑,胳膊上也全是稻叶割伤的痕迹,但我却像一只勤劳的蜜蜂,不知疲倦,沉醉于这收获的快乐。
没闻见稻香,怅然归来。父亲说现在病虫害严重,一瓶农药又上百块,成本增加许多,村里的青壮年都出门打工了,栽秧、割谷的时候请不到人,还是收点现成的,简单。
住在农村里,却吃着城里运来的大米,越嚼越不香。我想起中考那年,我和父母正在割稻,一个常给职中招生的邻居跑来说:“你没考上!还是去读职中吧。听闻后,父亲的镰刀一下子掉落在地,砸在脚背上,鲜血直冒。我气得脸发晕,一路飞奔,直冲到学校公布栏前,当看到自己的分数超出录取分数线许多的时候,我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又一路狂奔回家。父母还在稻田里忙活,母亲正无精打采地割稻,父亲坐在田埂边生闷气,我喊一阵,爸,我考上了!又喊一阵,妈,我考上了。父亲起先一怔,然后乐得像个孩子一样,单脚跳着迎上来,母亲也顾不得洗脚上的泥,边跑边问:“真的吗?真的吗?”也许是刚刚受的打击太大了,母亲还一时缓不过神来,不相信似的反复问我。当我再三肯定后,她这才高兴地咧着嘴笑着赞叹,说,我女儿厉害着呢!说完,我们重回稻田,干劲更足了,笑声更多了。
迷恋稻香,就像迷恋母亲的味道,是我骨子里与生俱来的情感。可是,我回到故乡,却闻不见稻香,只 听见周杰伦的那首《稻香》,在耳边反复回响: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随着稻香河流继续奔跑,所谓的那快乐,赤脚在田里追蜻蜓追到累了,我靠着稻草人吹着风唱着歌睡着了。
可我的稻香呢?已经被经济“绑架”,只能出现在我的梦里了。什么时候,那消失了的稻香,能重新回到我们的生活里,带给我们收获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