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 子

小时候，家人和街坊邻居的人们都叫我“珠狗”，而母亲经常昵称我“阿珠”、“阿狗”。母亲呢，则不让我称她“妈妈”，而要我呼她“阿嫂”。我一直纳闷！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
长大了，母亲告诉我：“我刚出生不久就生了一场大病，生命垂危。是爷爷从省城回来及时医好了我。按照莆田当地风俗习惯，起贱名好喂养。”“珠狗”也是当地祖辈和上辈人对儿孙最为热切的昵称，与普通话中的“心肝宝贝”，大体是一个意思。原来如此。
当我背上书包上学之后，每当一些邻里和同学冲着我的小名戏谑我，“珠狗”“狗珠”地叫唤开来时，我心里总不是滋味：世间那么多的字，偏给我一个又土又俗又贱的“狗”字。于是，上小学高年级以后，再有同学、邻居叫唤我的小名，我不应，几个恶作剧的同学偏喊，我便置之不理了，还好些天不和他们说话。
有一次，上的是自习课，老师没在，我甚至利用我当班长的职务方便，在传达老师的某项通知之时，当众宣布我的“请叫我大名，别唤小名”的“通牒”。自那以后，叫我的小名的人少了。甚至，家人为了顾及我的“面子”，在公共场合，也多以大名呼之。
由于相当长的时间离家上山下乡、外出当兵、上大学，我的小名随之在我的以后生活中淡漠了。后来，退伍了回到母亲身边，年老的母亲又开始“珠狗”、“珠狗”地呼唤我。现在懂得，人之命名，是极普通的事儿，无非是一个符号而已，当然，往往蕴含着长辈的苦心和期望，蕴含当地的文化和习俗。
对于年过半百的我，不知为什么竟喜欢起自己的小名来。回想我小时候那样忌讳人家叫“珠狗”或“狗珠”很感可笑，而现在人们不叫了，我的心头倒掠过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感hellip;hellip;可能我已从中悟出了——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文化，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情感，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期望。小名也罢，学名也罢，珍惜自己的名字吧，珍惜母亲赐予的深深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