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
天气预报:
一竿钓千秋
【发布日期:2013-12-15】 【来源:本站】 【阅读:次】

□朱建宜

以竹为竿,以丝为纶,垂以钩饵,这样的钓鱼之术,在中国确是古已有之。钓者的最初目的原很单纯,不过渔其小腥,用以佐餐罢了。
钓一般总是与鱼关联的,具体而言,钓就是钓鱼,以虫、草等为饵,钓出贪婪之鱼。钓者看似求鱼,实则以钓为乐。钓始于远古,历经数千年而不衰,不啻为一种充满趣味、智慧与活力,格调高雅、修身养性的文体活动。随着时代的发展,现在钓鱼已经是一种越来越重要的旅游、休闲、文化现象了。
然而这只是钓鱼之钓,钓也可引申为诱取。引申意义的钓则是以结果为重,如钓利、钓名、钓奇、钓誉等等。钓鱼之人虽多为淡泊心志不求高官厚禄,但也不无忧于衣食,毕竟悠闲之人不在多数。
从古到今,钓总是无处不在的:周公旦以仁义为“饵”,“钓”天下民心;学子们以十年寒窗,“钓”一世功名;小百姓以劳动为“饵”,“钓”一时生计;有人以青春“钓”明天,有人以真挚“钓”爱情;大志者“钓”天下,小志者“钓”食色hellip;hellip;而更有周幽王以天下为“饵”,只为博美人一笑,堪称千古绝钓!
姜太公(吕尚)是钓中圣手,以智慧为饵,钓王者青睐。传说这位爷怀抱济世之志而钓于小溪之上,使用无饵直钩且离水三尺,号称“愿者上钩”。鱼们自然尚不至于傻到非要跃出清波来上攀刀俎,但这一极富表演性的钓术,却也终于钩到了周文王。于是成就一番大业,变成周太公。
韩信垂钓于淮,钓到了漂母的饭食和日后的功名;严子陵钓于富春江,不奉帝召,抛了功名钓了浮名。这都是何等的美事!钓有术,隐亦有术,钓术寓于隐术之中。世多以钓为隐者,而实乃以隐为钓,惟其所钓非鱼也。可笑的是古代皇帝往往自比文王,也常希望找到新一代姜太公前来辅佐,于是往往迷信渊泽之畔必有灵蛇,蓑笠之间乃多有奇士,遂访而求之。于是一时便有功名捷径在烟波之上去求的闹局,一时诸多失意之人也寄梦于“钓尽江波,金鳞始遇”的幻想。其结果是翻开一部文学史,诗则多好言钓言渔,人则惯称钓客渔叟,仿佛一部渔业志般。当然,这些扬言渔樵的文人,并非真要转行,多数乃发牢骚而已。也有部分人果然去“钓”过一时,什么也没钓着,便记下山水之乐,算是钓到了一份人生清闲,也差堪自慰了。李白说:“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这是典型的心不在焉,志在庙堂。不过李白倒很老实,一向不以钓鱼自命。据载:“李白开元中谒宰相,封一板,上题曰lsquo;海上钓鳌客李白rsquo;。hellip;hellip;又谓以虹霓为丝,明月为钩hellip;hellip;以天下义气丈夫为饵。”这倒是豪气干云的钓客,不过终究失志,只好说:“未夸观涛作,空郁钓鳌心。”至于许浑的“帝乡明日到,犹自梦渔樵”,那则是十足的假惺惺;跟袁世凯下野后的自号钓叟一样在“玩清高”。
钓是一种存在方式,一种生命状态,甚至也是一种精神境界。有目的时,钓的姿态表示为一种守望和猎取;无目的时,它意味着一种消磨和享受;也暗示着孤独、虚静和颓废。高适诗谓“心无所营守钓矶”,柳宗元的“独钓寒江雪”,皆此之谓也。于是,这样的钓,渐渐就通了禅意;在流逝的水和岁月中悟透了生命的玄机。端静禅师自称“本是潇湘一钓客,自东自西自南北”,表示身无挂碍,任意东西。德诚和尚诗云:“千尺丝纶直下垂,一波才动万波随。夜静水寒鱼不食,满船空载月明归。”未钓到鱼而钓到一船明月,正所谓种豆得瓜,随缘遇合,一样可喜。
鱼及钓术,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几是贯穿始终的,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了,具有很浓的儒家、道家理念在其中,真正的钓鱼人,每一次的垂钓过程就是一次自我灵魂的观照过程,垂钓,以静为魂,最忌沸沸扬扬、浮浮躁躁。没有了一个雅字,垂钓就失去了本质意义。这也是钓事与酒事的差别。
一竿钓千秋,一部中国历史,几乎可说是一部垂钓史。套用鲁迅老先生一句话——“懂得此理者,懂得中国大半。”时过境迁,鱼依旧是亘古的鱼,钓术虽然引进了外国的“爆炸钩”、海竿、台钓之类的时尚利器,但基本姿态原也不曾大变。只是由个体的独钓野鱼,进化到钓池塘和水库,进化到“钓鱼协会”,进化到文化产业了。

分享至:
打印】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