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蔚华
曾去过湄洲岛,却因会务,来去匆匆,但是敬香一束朝拜妈祖是每个来者的心愿。而海浪、沙滩却一直在我想象之中富有诗意,漾荡心间而无法兑现。
终于在一个晚秋的日子里,来自新疆的两个女孩,因工作业务上的关系与我认识了,湄洲妈祖已名震四海,她们要我当向导,去看海上女神和大海。这下正中我酝酿已久的夙愿。
海,在蓝天的辉光下铺展着一片湛蓝。
都说这里的海边是夏天炎热时最好的避暑和游览胜地,人群如潮,人海一体。可是,此时我迷醉的这片沙滩上却无一人。许是深秋气凉、海风袭人的缘故吧?在茫然地激动一番之后,我们便在平平坦坦、柔软、熨贴的沙滩上漫漫地行走。新疆的女孩疯狂地扑向海边,许是新疆的那块土地上没有这样的大海,她们看到的是另一种海——火海(沙漠),她们兴奋地欢呼,她们说她们从来没看过这样蓝蓝的大海。我也任凭翻滚上涌的海浪啄着脚丫,打湿裤腿。
面对着如此无际无涯的博大和凝重,我蓦地感到自己是何等的渺小与苍茫。懵然惶然而不知所措。看着新疆女孩忘情的样子,我的情绪也亢奋起来,我与她们一道走进海的边缘。浪花一个又一个地绽放在我们的眼前,海浪扑来又退去,我们弯下腰,却掬不起一朵浪花。
海依然在身旁奔涌,浪依然在脚边翻滚。海浪是否感动于我们的痴情?是否鼓励我们无畏地前行?不然,为何飞溅上来的浪花和推涌而来的浪潮,如是灿烂友善而无凶恶狰狞,许是大海也寂寞,在这样的晚秋里,有谁与大海一起分享它失落的美丽,孤独的风骚。只有痴情的女孩,此时正用她们年轻的冲动和青春的情怀与大海一起快乐地欢呼,自由地嬉戏;也只有海浪在拍打岸边,没日没夜,无止无休。
我独自找到一处无人的海角,我的心绪终于平和了下来,站在一块平滑的石头上,放眼望去,在看不到尽头的大海那边,是否有人也朝大海的这边看来,一个大海,两处闲愁?正值多愁的晚秋,会不会有人正在回想一些无奈的往事和无限的情爱,历史的无情,浪花的美丽,潮声的不息,她们一定都在诉说同一个爱情故事。
只有大海博大的胸怀予以宽容,也赋予许多相思的人去征服它的力量?!
我慢慢地收回了远望的目光,所有的思绪由此而生,由此而专注地集中在眼前的浪潮声里,那空灵而重复的潮声,好像正向看海的人诉说它无奈的情怀。
试问浪花,每次飞溅上岸的是否是原来的那一朵?试问浪潮,退而进,是否是在凝聚一种所向披靡的力量?我仿佛感到生命就同大海一样厚重而深沉。
人原来是从海里走上岸的,人和海有着血肉不可分的缘分哪!多少岁月,人和海总是苦苦守望,苦苦寻觅,又苦苦等待,海潮退了又涨,人走了又来。而这沙滩还会留住你和我的脚印吗?在我们踏浪而进,漫步沙滩的当儿,或深或浅,都印着不同的脚印,而在后脚抬起前腿未挪的时候,就给海浪冲没了,连同在沙滩上用手指痴痴地划着思念中的名字,都一同被海水冲散成无法完整的记忆,这就是大海。它给人身前的方向,而无法给人身后的脚印。可是我们还是来了,谁能抗拒浪花的绚丽灿烂和涛声激情的呼唤呢!这也是人生,我们无法重复生命的每一瞬间,就像无法掬起原来的那朵浪花,无法重复原来的那一程水路一样。
也许这就是大海,从不沉寂与孤独,它都在不停地呼唤,不停地期待人们跻身惊涛骇浪,在苦苦的追求中抛弃沮丧悲哀金钱名利和虚掷光阴,甚而空手而来清风而去的生命浪费,从而积善成德而珍惜短暂人生;不求留下什么,只要努力地走着人生履程的每一步。
云生天幕,海天苍茫。再回首,涛声依旧,沙滩上不见我们的足迹。但我知道,我是一步一步地走着上岸的,涛声里有我永恒的足音!而新疆的女孩说她想嫁到海边来,天天来看大海,听潮声。我知道她们冲动的情感是不具现实的,只有沉默才是最真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