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伟李

站在风口，你像泡桐一样扎下根来
抬头是天，脚下是一片
被盐碱熏伤了的土壤
晨霜里、沙尘里、雪地里
你小心翼翼地检修着
兰考的每一个零件
又俯下身躯
把自己埋成了一颗种子
艰辛且茁壮着，要为这片大地
长出 一片葱郁的防护林
守着它，不让它再次流下泪来
炊烟，从村落深处袅起
在草庵，在牛棚，在被皑皑白雪
覆盖的乡野里，你掩着心里的伤
用疼痛的肝脏，硬是
扛起了一片醉醺醺的盐碱地
无眠的夜里，你重组着一个
县的骨骼，你的日记本上
写满了应对灾情的解决方案
你的血液，在奔腾，在这片土地的
千沟万壑里奔流、疾走
你的心脏，一颗拳头大小的心脏
却能鼓胀得那么大
装风，装沙，装满了百姓的冷暖

黄河故道旁，这片被贫困
割裂得伤痕累累的土地
被你分分秒秒，思量，修补
你要把风沙、盐碱、洪涝一一运走
你要让村庄枕着幸福的日子 休憩
你要让贫瘠的土壤，长出繁花
长出浓荫，长出累累硕果
所以你躬下了身子
把自己放得很低很低
低得连泥土都能听见你的呼吸
你把自己义无反顾地塞进了暴风雪中
当土地渐渐从昏睡中醒来
人民的村庄，高过了你的梦
锅盖上溅起的是，一群粮食的笑声
走进茅屋，走进炕头，是谁温暖了
一件件沧桑的农具，当夜陷进
一片细微的鼾声里
只有你还在灯盏下，忍着巨大的病痛
誊写着一个个村庄的风调雨顺
灼热，忙碌，你拧干了
身上湿漉漉的乡愁
你把兰考当成了自己的故乡
这片满身瘢痕的土地
让你抽尽了身上所有的骨骼
为它打桩
为它搭起一座通向富裕的桥梁
为它抵挡一波又一波的洪涝侵袭

你济困的影子，你匆匆的步履
被写进了兰考的书册里
被写进了千千万万人民的家谱中
你是豫东平原的儿子
你抡起的那把锄头
沾染着兰考的乡音
你犁出了一片希望的春天
带来了一缕清廉的暖风
你的肝脏，一半是剧烈的疼
一半是浓酽的爱，你让小花高于你
让野草高于你，让庄稼高于你
群众的利益总是能抵住你身上的痛
在人民的心底，你如山般巍峨地站着
在积雪中，在风沙里，你的双肩
挑起一个县的悲欢
一步一个脚印地行进着
你的背影，被晨曦的露水打湿
被一场场雨雪漂白
最后被一起发自体内的重疾击倒
而你临走前，依然希望把自己
埋在这片沙堆里，你把自己
种成了一棵树，望着村村庄庄
枝繁叶茂

多年以后，透过泛黄的泪痕
翻着那片受灾的历史，依然可以触见
你留在当年那片硬朗的枝干
脱去了层层贫困的尘垢
经风历雨后的兰考
鬓角边插起一抹抹亮丽
这个五月，被汗水和回忆
淹没的春夏衔接处
你躬下身的影子，却能让人
漫起一种不可名状的伤感

夕阳渐渐染红大地
只有你还在磨着一把镰刀
把一片麦野，磨出了仄仄的光芒
背景一望无际，你把一个共产党人的血性
淋漓尽致地写在了兰考的扉页里

——成了一个时代的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