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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花
【发布日期:2015-04-19】 【来源:本站】 【阅读:次】

杨健民,仙游人,毕业于厦门大学,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福建省优秀专家。曾获“全国新长征突击手”和“全国五一劳动奖章”称号,2014年被省委、省政府授予“福建省文化名家”称号。现任《东南学术》杂志社社长、总编辑、研究员。主要著作有《艺术感觉论》、《中国梦文化史》、《批评的批评》、《健民读书》等。曾在《中国社会科学》、《新华文摘》、《文学评论》、《人民日报》等报刊发表论文等。

凤凰花

□杨健民

“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母校厦门大学的凤凰木,多年来一直给我纯粹和澄明的感觉。它的花灿烂得令人不忍用眼睛去触碰,可我常常就忍不住。有时就想,福柯所说的“生存美学”,不就如在目前么?除了花季,它即便落红了,那满树的绿叶照样给人带来热烈的感动。那是灵魂相望的感动。
我对于绿色有一种天生的敏感,少时在乡下,任你拐入哪一个角落,都是龙眼树的影子,满目葱笼。绿色在我内心的旅行,是我的感觉世界的“生动的在场”,无论我从任何一个午夜中醒来,我都会去想念那种绿色的透亮。
多少年了,我一直在家里种植着一种叫堇花槐的树,它也称富贵树。虽然已经更换了几次,但是每一棵都带给我情感上一片无声的降临。我相信只有这种绿色,会让我看到生命的存在,看到生命的阳光是永远的、无始无终的。如果说我们心里有一个私人的乐园,那么在我心目中,这种绿色的神圣之光一定是我与他者、与诗的最终的生命内容。树比任何人都要真实,所以我以仰望的姿势去凝视它。除了把风留住,把绿色留住,重要的还希望那些绿叶的舞蹈时时微醺着我。
坐在客厅里一边品茶一边望着它,我甚至有些激动,因为它并不要求你施舍什么,它只需要水。当二楼窗户的阳光透射进来时,它的笑靥令人惊讶。春光正好,它也长得正好。正好就有一次,风纹丝不动,周边平静得不行,我看见树上有几片叶子轻轻颤动了下,像一个泛音弹入我的耳际。我觉得这就是状态了。这时,我看到绿色的遮蔽,也看到灵魂的牵引。在它面前,我似乎觉得必须把灵魂交出。
我想起法国电影《爱丽莎的情人》中有一句刻在木板上的话:“交出灵魂,可以。但给谁?”
这一定是我读到的最伤感也最沧桑的一句台词。树是有信仰的,它的热烈往往是孤寂的,它的孤寂往往又是热烈的。这种几近宗教的草根传奇,让我感觉到人终究是一段脆弱的乐谱,任何一个绿色的音符都可能击中我。
世间万物的审美,都可分为物象审美和心智审美。对于这样的一棵树,我钟情于它的绿色,钟情于它的造型,我还必须钟情它给我带来的对于生活的某些关怀和记忆。人到中年,开始“关怀自身”,开始在树的落叶中萌醒。这时,我突然意识到树的绿意原来是常常被我忽略的,就像“生活在别处”或者“思想在外面”那样。
每天晚上,我端起茶盅张望着它的那一刻,它是安静的,安静得我都不觉得它的存在。其实,这时它可能就是醒着的,它的尘世之上的眼睛可能就是睁开着的,它可能就在默默地驮着我的莫名的忧伤。然而就在这时,我无端地忽视了它的美丽,无端地把它给伤害了,或者,我在心里把它无端地给错过了。这时,我耳边就会想起泰戈尔老人的那句话:如果我们错过了太阳,就不要再错过月亮和星辰。面对这一抹绿色,我想,它还能不能不相信伤害么?它还能不能不相信可以从我的目光里走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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