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成
这是棵高大的攀枝花,也称木棉树,主干成“丫”字形。它,矗立在县机关大院里。大院里,也仅有这么一棵攀枝花,不知有多少个年头了,谁知道它的树龄?我曾经抒发它“楼高树更高”。高过县政府7楼。我望而敬之,夸它自生自长,天天向上,永不衰老,从不张扬。
冬去,春天悄然而至。我压根儿没注意,窗外的攀枝花已经开了,花团簇簇,引来麻雀、黄莺和很多不知名儿的小鸟。攀枝花,春的先遣者,春的信息者,直至花蕾抖落在地上。站在7楼办公室的窗子朝外看,树上跳跃着调皮的小松鼠,贼头贼眼地自由跳动,这朵花旁嗅嗅,那朵花旁舔舔,抖落了一朵又一朵的花儿,而后跳到另一株树干上。成群的蜂蝶盘旋在它的上空,每一朵花瓣,都是它们的美食。在一片蓊郁绿叶但少见开花的丛林中,攀枝花显得格外耀眼迷人,格外招人喜欢。搭着直升飞机,从空中俯瞰,机关大院这一方寸之地,有着“万绿丛中一点红”的意境。多少年来,攀枝花一直装扮着机关大院的春天。
清晨,和煦的阳光倾泻在火红的攀枝花上,攀附在树枝上的花儿更加吸人眼球。风儿一来,别的树木落下的是叶子,可它落下的是花蕾。我经过铺满花蕾的树下,出神地凝视着它,好久好久。一朵朵红得发紫的丢落在地上的花,多像一个个彩色的羽毛球,金黄色,殷红色。我没有踩着它,只敢小心翼翼地绕过它。我爱花,惜花,但没有林黛玉那种“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悲切之感,仅有诗人陆游那种“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的情怀。要问这棵树的树冠有多大?散落树下近似圆形的攀枝花就是答案。我特地步测,大概直径有28步。
我弯下腰,俯拾一朵,鼻子一嗅,一阵淡淡的清香。它,可以不再攀附树枝了。它,和茄子似的花蒂,包容着殷红色中夹杂着金黄色的5个花瓣,一丛齐整的花芯,直挺挺地延伸着,尾端点缀着个小黑点hellip;hellip;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花名为什么这么优雅? 我不解个中缘由。
红花,总要绿叶扶持。唯独我眼前那棵攀枝花,奈何不见绿叶,只见枝桠和花蕾。也许,绿叶什么时候悄悄地掉了,就像一个掉了头发的老者。往外舒展的枝桠容光焕发,承载着那么多的花蕾,默默无声,沁人肺腑。
其实,我从树底下只能看见花朵,只能看到干裂粗糙的树干。要领略它的美,必须抬起头来。要完整欣赏它的全貌,你必须站在高处。它的底部,它的外观,几乎没什么值得观赏,很容易让人误会,让人扫兴。
攀枝花,落叶大乔木,又名木棉树、英雄树。树形高大,雄壮魁梧,枝干舒展,花红如血,硕大如杯。攀枝花,远远看去,好似一团团在枝头尽情燃烧、欢快跳跃的火苗,极有气势。听说,攀枝花历来被人们视为英雄的象征。
有个小叔子,曾在四川攀枝花市成家立业,多次邀请我去做客。理由是:攀枝花市是我国西部先期开发的、以重工业为主体的工业城市,被邓小平称之为“得天独厚”的地方;再者,就是那里的攀枝花,攀枝花的花海,一定会让你如痴如醉的。但是我想,多了就不稀奇。眼下仅有的一棵木棉树,却成了县政府的标志。在职时,常常被政府办通知,说是部门配合下乡,就在木棉树下集中出发。
眼前的攀枝花,犹如一个不出门的闺秀,即使花开满枝,耀眼夺目,也默默地呆立在那里,从不招摇过市,展示自己。直至有一回,停靠在机关大院里的小车开动了,经过攀枝花 树下的车顶上,恰好有几朵被抖落的攀枝花,一直被送出大院,送上街道。有个天真的小女孩弯下腰将它捡起来,惊奇地问:“妈妈!妈妈!这是什么花?这么漂亮,这么硕大呢?”妈妈的回答被一阵嘈杂的车辆声淹没了。
听说县机关不久就要搬迁了,我有点不情愿,并非因为上下班的路程增多,而是因为就要告别那棵攀枝花了。我舍不得那棵攀枝花,舍不得那火红的攀枝花蕾,那一团团在枝头尽情燃烧、欢快跳跃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