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
空山不见人。
一群鸟声,在树枝之手,跳上,跳下。再突然安静下,静一段音乐的休止,静一条延伸落叶的小路,让一个不留影子的魂灵走过。
突然就想起一句凄美的诗:在清晨的微光中,骸骨的世界里,会不会有风?
泥土下面的骸骨,是半梦半醒的莲。从稍开即闭的花瓣中,升起一个魂灵,不着一点行装就回家。不管从哪个方向来,都请清晨的鸟声暂时停歇,静一条小路,让魂灵经过。
每一朵花,都是泥土变的。地下的莲,睡得太深了,就凋谢成泥,再醒来时,又是一棵破土的植物,结蕾开花。
看见花朵的人,都可以猜想一个迷离的故事。
一片森林,隔开灵界和生界。灵界的路没有尽头,灵界的谜没有谜底。所以就叫天涯。而回首即是归途。
我只是偶尔闯入森林迷途的孩子。只听鸟声,只采蘑菇,只踏草茵。
只随手折两枝红叶。
一枝插临窗的花瓶,夜夜染月亮的舞纱。
一枝插入心间,让它慢慢返青。
弦外之音
人比菊淡。那人是菊花的主人。
在雪地,随手插三排篱笆。一排让风从缝隙间经过,小成一声叹息;一排涂抹冬天薄如蝉翼的阳光;一排再把心情插得高一枝,低一枝。无序即是和谐,即是宁静。
柴扉只为月光虚掩。
不养一颗鸟声。只随意收留一群小小的野花,画在雪地上守门。
没有任何障碍,却是遥远的隔绝。
谁可以踏雪无痕,谁可以使野花让路,谁终于听清篱笆的乐曲,谁就可以和月光一起,来推虚掩的门。
两张竹椅,可以随意选坐一边。两只青瓷酒杯,一半斟多年的等候,一半斟惊喜。
四目无语。你一个微笑,就含了此前五百年;我一个微笑,含了此后五百年。
一千年,铁树开花,那叫悲壮!
一千年,沉默不语,那叫智慧!
居住柴门之内的人,不是神,是高贵到最平凡的人。
离开画面,大雪就白到了天涯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