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炜

每到大年三十的凌晨，是家家户户祈年的时候，这个仪式流传至今，成了亘古不变的民俗。祈年是过年头等重要且仪式庄重的事，它和团圆饭几乎成为我幼年对春节的全部定义。
祈年在词典里解释为，祈祷丰年。在北京天坛的北部，有座祈年殿也称为祈谷坛，原名大祈殿、泰享殿，始建于明永乐十八年（1420），是天坛最早的建筑物。祈年殿是按照“敬天礼神”的思想设计的，殿为圆形，象征天圆，即用来祈年之地。
我的老家在荔城区西天尾镇，这里的祖祖辈辈，不论富裕还是贫穷，家家户户都约定俗成，在大年三十凌晨必定要祈年。
每到大年三十的凌晨（今年是廿九凌晨），往往要提前一天，就着手准备很多的“祭品”，如宰鸡杀鱼，烹饪鱼肉、芋头、豆腐，准备线面、桂圆干、花生、红枣等。在年三十的零点前都要把“祭品”准备好，在住宅埕头，或者家中阳台上，恭敬、严肃地摆上满满的一桌“祭品”，有荤的、素的，共数十种，中间一定要摆上一只处理的完整整齐的大公鸡，再点上香，开始祭拜天地、许愿，祈求来年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出入平安。礼毕，一般还燃放爆竹（指政府允许燃放的农村）。
如今在城里的许多家庭中也有祈年的仪式。印象中，祖母祈年的仪式是最隆重、最虔诚的，程序也是井然有序。腊月二十九晚上至年三十凌晨，几乎是通宵达旦，丝毫未睡，她有条不紊地把数十种菜装好、摆好，在晚辈的配合下，把红布系好，将香、蜡烛、贡银、酒和酒杯一样一样地备好，也准备了电子鞭炮，用盘子一一装好。准备工作完成后，她会用香皂认认真真地洗几遍手，整理好特意穿戴的红色新衣。一切就绪，正式祈年之前，祖母还会再三叮嘱晚辈，不得在敬奉祭拜时乱说话或者干脆不说话。叮嘱完毕，祖母便举着香，口中念念有词。乍见她这番模样，一定会让小孩们对这煞有介事的举动感到诧异，或许还会增添几分敬畏。祖母的虔诚着实让人感动。
在农村，一般埕头仪式完毕，还有厅堂也要做仪式。
现在农村，家家户户都盖起了新房，既古老而又传统，坐北朝南“三厢房”的布局，无须设计，按部就班，就像过年蒸的红团一样，都是一个模式刻制出来的。当然随着时代的发展，一些乡村的建筑结构也发生了革命性的变化，建筑文化也有了飞跃式的发展，有欧式、西式、中式等等，不一而足。家庭条件好的有“四厢房”、“五厢房”，家乡把中间一间称作堂屋，堂屋两侧各建一间房，三间并列，堂屋两边的房屋可以隔断，也可以相通。堂屋不仅是院落的中心，也是家族的核心。乡村家庭会在堂屋后墙的正中位置设立神龛，这其中有很多讲究，最直接的体现就是不让任何人触碰。书香门第或略通文墨的家庭一般会用工工整整的毛笔字写一副“家神”，贴在神龛的位置；而目不识丁的家庭为方便省事，则会直接买一幅大人物的画像贴在墙上。
待来到堂屋，也是摆上满满的一桌“祭品”，给三个并排的酒杯里倒少许白酒，点燃蜡烛和香，长辈便带着子女在“家神”前举香作揖，口中念念有词，然后把一长串鞭炮自堂屋至庭院摆放好，一张一张地烧完贡银，做完后慢慢点燃鞭炮，这个时候，长辈们像完成一部杰作似的脸带微笑。等到鞭炮燃尽，便回来把三个酒杯里的酒轻轻地洒在燃尽的贡银堆上，口里再念念有词一番，说毕大声说一句“家庭兴旺，岁岁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