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秋钦
集体厝,集中了常太最富有特色的古民居,一排排“齐咋咋”地站立,好像有谁在无声地指挥。它,矮小破旧,更显得阴暗潮湿、斑斑驳驳、岌岌可危、摇摇欲坠,如历经沧桑的老人。路面坑坑洼洼,地上长满了野草,墙头上有只小猫卧在那里打盹,而墙之上空布满蜘蛛网般的陈旧电线。偶尔有一两只小鸟掠过,累了停歇在电线上,远远望去,宛如五线谱上动人的音符。
这里的每间房子,曾经都是一个精彩或婉约的故事,不过在时光面前,已经渐渐退出历史生活的舞台。
我轻轻地放慢脚步,生怕打扰属于这里的安宁。尽管小心翼翼,但还是传来“汪汪”狗吠声,更增加村庄的寂静。
这里只有一两户人家,有个老人,目光浑浊,核桃般的脸。他拄着拐杖,手不停地颤抖着,上气不接下气,感觉特别吃力,讲述表达,断断续续,不太连贯。沟通许久,才明白老人的大概意思。他是这座古民居唯一的守望者,儿女们都在省城,几次三番劝说跟随孩子们安度晚年,但就是不想离开。他不以为然,世世代代生活过的地方,总要有人留下看门,祖宗魂归故乡,也好认识路。
此时此刻,我若是一位画家,我一定用手中的画笔精心描摹眼前的景色。夕阳西下,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牵着一条狗,定格在一座老房子前。
墙壁上依稀可见当年的字,虽然稍微模糊,但能感受到主人用毛笔写的时候,苍劲有力,在旁不乏书法兴趣爱好者,驻足欣赏许久,无不赞不绝口。
其中有一首诗映入眼帘,引起大家的兴趣:“别亲舍友心难过,想起当初顾家园,为国开发山区景,建立美满好家园。”这是二次移民往邵武,一共15户人家,扪心自问,1962年的愿望与今日政府提倡建设幸福家园,是相吻合的,我不禁在内心暗暗佩服移民者的智慧和远见。
年轻人向往外面世界,努力打拼,在莆田买房,无可非议。喜欢住小区的房子,享受现代化带来的生活便利。
离开祖祖辈辈居住的家园,离开魂牵梦萦的故土,这是怎样的一种伤感?的确,最难别离是故园。作为莆田人,尤其是对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集体厝有着深沉的情感和刻骨铭心的爱。对于许多长者而言,更是如此。
在当地村干部的热情安排下,几位年过八旬、白发苍苍的移民老人提起老房子的搬迁。
忆起搬迁,都说想想就会哭。苦、累、难,成了常太老人们共同的记忆。他们说,移民就是把自盖的房拆了,一片瓦、一棵杉、一柱梁,一样一样地搬;家具物什也是一样,一样一样地搬,靠的全是一支扁担、一副肩膀,肩挑手提地走山路。过去的年代,盖个房子不容易,是一家子勒紧裤带省吃俭用修起来的房子。但大家住在一起热闹,彼此有个照应,谁家缺针少线,可以直接到邻居家去拿,不用打招呼,就知道东西放在哪里,熟悉得如自家的东西。
残阳如血,夕阳西下,劳作一天,家家户户门前摆开了饭桌,这是农村最动人温馨的时刻:大人们高声交谈,隔了几家还能彼此应答;小孩子则追逐嬉戏,不时弄得鸡飞狗跳,影响了大人的谈兴。于是,有人干脆端碗起身,走到对方的饭桌旁,往椅子上一坐,边吃边谈。
老人们说:“住城里的火柴盒真不习惯,进去换鞋子麻烦不用说,找个人说话都没有,邻里之间很客气,但老死不相往来,整天关在里面,会让人窒息。”
时代在进步,科技在发展,有些东西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