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丽珠
记得旧教材中有一篇经典美文《雨中登泰山》,其中的内容早已遗失在我记忆的峡谷里,唯有文中表露的一种情怀忘不了hellip;hellip;
一早在异乡的酒店醒来,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听着外面淅沥的雨声,心里嘀咕今天的行程看来要取消了,不免遗憾——我是来“避难”的,呵呵,在家不是有那么多琐事要去做?
“出发!”这不亚于是一记春雷,响彻我们一行人的内心。于是,两辆车,十一个人,就这样在主人的盛情相邀下前往宁德地质公园。
说是地质公园,实在有点委屈了它。它是白云山景区的一角,确切说是白云山的脚丫丫。没有人工雕琢的痕迹,没有什么故事与传说,所有的景观均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杰作。
在博物馆里,我们撑着伞,进入幽静的山中,便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看来,山中访友是要备足诚心诚意方能心意相通的。
车行至山中某处,主人说,今天就用下山方式游玩。主意甚好,突破我们平时习惯从下往上登的惯性思维。其实,下山与上山是一样的,古诗不是有云“正入万山圈子里,一山放过一山拦”嘛。
居高临下,揽万千风情于眼波深处。
远镜头里的山景是一幅水墨画。山峦没有山顶,被似烟似雾笼罩着没有了往日清晰的轮廓,但丝毫不减它的风姿与多情,相反增添了一丝神秘的气息。山腰郁郁葱葱的是漫山遍野的树,我们惊呼雨中的树颜色的多样:深绿、鹅黄绿、墨绿、土黄,加上盛开的满柯树的白花,我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老舍《济南的冬天》中“给山们穿上一件带水纹的花衣”一句,而我却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色彩搭配之美妙hellip;hellip;山与树一直是不老的传奇,只有山才能读懂树的四季,也只有树才能读懂山的语言。
最吸引我们的当属那些石头了,或崚嶒孤绝傲视伙伴,或庞然大物喘息静卧,或娇小可人水中自怜。没有《与朱元思书》中所写的“争高直指,千百成峰”的豪华阵容,有的只是几块石头一起排兵布阵、窃窃私语,或者是一大块石头完整地写满表情刻上壶穴。最爱看的是那些被水流冲刷形成道道沟槽的石头,那要经过多少沧海桑田方能这样啊!至于石头的色彩呢,也不是单调的,铁锈色的让人疑心石头也会生锈,青铜色的让我想象若拿起棒槌敲打是否会发出绵远的响声,蒙上苔藓的总觉得那是石头臭美的衣裳。有的石头身上还让一些草安营扎寨,东一簇西一簇倒也增添无穷的趣味,有的又喜欢脸庞干净寸草不让生只肯让葱茏的树显摆它的发型hellip;hellip;这些千姿百态的石头与周遭环境相映成趣。
我无法想象,那时的地壳运动是怎样一幅场景:天昏地暗,火山爆发,天崩地裂hellip;hellip;当一切都以龇牙咧嘴的可憎面目出现时,于是山不再是沉稳的山了,山的小宇宙在爆发、爆发,巨石一路滚滚而下,速度与激情在上演,訇訇千军万马,直到累了倦了跑不动了,于是找些志同道合的伙伴相约相拥相坐,等天地都安静了,一起看天、看云、看树、看鸟儿hellip;hellip;
相伴的日子依然有风有雨,风可以和石头捉迷藏、挠痒痒,水可以冲刷石头坚硬的外表,一晃千年、万年,山的容颜渐变,无棱角的身姿是石头温柔内心的外化hellip;hellip;《诗经》里描写男女爱情的诗句有“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想必,彼时,人间定有很多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感天动地。
在雨中,最想与你一起牵手看水。是的,看水。
山中的水,是一部百读不厌的书。千般模样令人心醉——或直率地从空中一泻而下毫不掩饰,或形成几束冲击多块石头调皮大笑,或激情四溅大珠小珠落玉盘,或一路欢唱千折百转把你寻找,或成一汪汪清潭幽深地把你凝望hellip;hellip;
合起伞,猫腰进入“金蝉戏水”处,一条气势恢宏的瀑布自天上来,卷起千堆雪,感慨这些石头要有怎样的好脾气,才会容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水的任性?又或许,谁也离不开谁,坚硬的外表、混浊的眼眸需要清亮亮的水来洗涤,柔情的心灵、爽朗的声音需要坦荡荡的山来呵护?我是水,你是山。站在飞溅的水中央,伴着天籁之音,张开双臂,我欲飞翔,寻找你,在异乡的山中,在雨中hellip;hellip;
行至山脚处,进入当地人种的葡萄林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绿叶,绿得深沉,绿得深情。站在婉约的桥头,从下看,纵横交错的铁丝网附着错综复杂的葡萄藤蔓,深的绿,浅的绿,还夹杂着红紫色的,任底下流水淙淙而过。一条石路上还用钢管支起一个十几米长的葡萄“隧道”,抬头看蒙着一层水珠的叶子,仿佛听见幸福的笑声响起。想象一幅秋季美图:秋阳,阡陌,暖风轻轻吹,架下串串闪着光带着笑的葡萄晶莹剔透,我挎一篮袅娜走过,远处是你伟岸身影如树hellip;hellip;
一场雨不期然而下,一场旅行不约而至,走遍山中每一条道,只为等你,在时间之内,在时间之外,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