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庆胜
我的老家位于莆田沿海的一个偏僻小乡村,名曰“后墩”或“后垱”,无论何种村名,皆与“后”、“土”等字缠绵一起,可见当时村情的落后与弱小。
听上辈人讲,老家原是一块荒凉的盐碱地,寸草不生,人烟罕至。后来一家贫穷的三兄弟来此开荒垦地,耕种粮食,盖房生子。虽艰辛,但也乐,祖先很知足,粮食收成能勉强填饱肚子就行,茅房能挡风遮雨就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祖先们一代一代秉承着勤劳节俭的家训披荆斩棘,建设家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祖先的操持下,这块贫瘠的盐碱地上竟奇迹般长出一片片绿油油的庄稼,崛起一座座民房。更可喜的是,通过父生子、子生孙,子子孙孙,繁衍不息。百年之后,村里人丁兴旺,达百户人家,挤入“第九生产队”,简称“九队”。
我呱呱坠地于这个小乡村是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彼时村里生活生产条件还很滞后,经济状况堪忧。我与本村的小伙伴们吃了几年“米糠”、“麦糊”,长身体时恰碰上粮荒。也许身上流淌着祖辈坚韧的鲜血,我与村童一路顽强地疯长着,虽没白白胖胖,但也健健康康。
都说“上帝为你关闭了一扇门,也为你打开了另一扇门”。在求生的强烈欲望下,村童们四处找“吃”。老家四面临水,树木茂盛,天然食材丰富。“为活命,动起来”,我们纷纷上树捕蝉、下水捉鱼、入穴摸蟹hellip;hellip;统抓统吃,保住了生命,锤炼了意志,练就了身手,这为以后闯荡社会打下了坚实基础。“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的古训在此得到了有力的佐证。屈指算来,我老家先后涌出了校长、村长、企业家、医生、作家、记者等社会各界人士,其中不乏名流。“地瘦栽松柏,家贫子读书”,寒门为何屡屡出贵子,关键在于老家孩子们吃苦耐劳、勤奋实学。欣慰的是,这家规家训在村里代代传承,经久不衰。
老家虽地处偏僻,但水路畅通,水源充沛。东圳水一路蜿蜒涌来,盘旋于村里的大溪小沟,滋润着芸芸众生。后海未合拢时,村后就是一片蔚蓝色的大海。乡亲头脑灵活,在淡水与咸水的交汇处构筑一道大闸门,运用自如地控制着水流量,既有效排洪防汛,又可增收粮食,一举两得。曾几何时,河中鸭翔鱼跳,河岸稻香飘荡,生机勃勃,一片繁荣。然而,近年来,由于旧村改建而导致垃圾污水横流,河床变窄变浅,杂草丛生,鱼虾绝迹。我每回乡故地重游,天还是那片天,地还是那块地,但河已不是那条河。满目伤痕,睹物思事,黯然神伤。美好的景色何期再浮现于眼前?我在心中默默地祝福着!
日也盼,夜也盼,老家终盼来了福音。去年以来,在埭头镇省级小城镇建设的春风激荡中,偏僻的乡村也沸腾了。镇领导注重生态环境建设,投资对老家的河道进行整治,扩宽深挖,让水流畅通无阻,在河两岸砌坡固基,栽种各种风景树,并建立污水处理系统,做到山清水秀,环境优美。近日,我特意沿河游逛一番,触目之处,或清新,或洁绿,或活力,或蓬勃,形态万千,不一而足。晨曦初呈的早晨,或夕阳西照的傍晚,周边的群众一拨拨接踵而至,或信步赏景,或翩翩起舞,欢歌笑语此起彼伏,惊吓着河中鱼虾“哔哔啪啪”跃出水面hellip;hellip;
有吃有住,有玩有乐,在日益喧嚣的都市裹挟中,似这般宁静安逸的“世外桃源”少之又少。于是,向往慢生活的人们趋之若鹜,前来体验。
打从懂事起,我就知道老家通往外面世界仅靠一条坎坷不平的羊肠小道,晴天尘土飞扬,雨天泥泞满地。这些年,在外打拼的乡亲在鼓了自己的腰包,也长了见识:要致富,先修路。一人呼,百者应。在热心乡贤的捐资带动下,村人纷纷响应,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把水泥路一节一节铺设到自家门口。路一通,百事通。日前,我伫立村中央最高处,放眼望去,漂亮楼房拔地而起,高档轿车来回穿梭,整个村旧貌换新颜,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谁不说俺家乡好”。近年来,老家喜事好事层出不穷、屡见不鲜,即使三天三夜也讲不完,道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