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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啸山
【发布日期:2017-01-10】 【来源:本站】 【阅读:次】

□朱加璜

小时候,一直住在仙游南门宋桥桥头的这条街道,叫柳坑街。当时,这条街道很繁华,家的对面是合作社(后来叫供销社),书店、布店、陶瓷店、食品店应有尽有,街道上有很多老居民。每到傍晚,大家便会在各自门口搭起桌子吃饭,几乎占到马路中间,偶尔有土板车或挑担的经过,就会打招呼互相谦让。晚饭后,大人们马上摆出竹床或靠背椅,舒适地躺着,还会竖起耳朵听着邻家细语琐事或是从某屋里传出锅瓢碗碟相碰撞的声音;有些家门口还摆起了“龙门阵”,大谈桑麻农事,大家听到高兴时,也会爆句冷笑话,惹得哈哈大笑。那时,因为电视还很少,街道总是很热闹。
虎啸山在我们家的西面,沿着老街逶迤不远就到了山道的入口处,再往上盘桓一两百米,就是虎啸山陵园的后门。山不是很大,是座小山丘,原来山坡顶上是一座纪念碑,那时候清明节,学校会组织师生去扫墓,仪式很庄重,空气很清新,周围有嶙峋的山石或小土坡或一垄垄绿茵茵的地瓜藤,田埂有不知名的小花点缀,也有几处茂密的丛树抑或是灌木杂草。一旦遇到“噗嗤噗嗤”的响声,我们就会既惊奇又害怕,因为周围实在是太安静了。最令人回味的是小伙伴从家里偷出来的猪肉片和盐巴,总是能让我们大饱口福。我们会找几块砖头架起“灶台”,瓦片洗干净就可以当“锅”,再拣来枯技、荒草生起火,开煮了,还可以在火堆里放几个“现成”的地瓜,肉丝在瓦片上“嗤嗤”作响,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烧烤。肉片滋滋地冒着油脂,香喷喷的,煞是诱人,地瓜也挥散出纯天然的水果味,馋得小伙伴们直咽口水hellip;hellip;
现在整座山被烈士陵园覆盖,我希望还能找到那些熏得发黑的砖块或是沾着油渍的瓦片,可惜小道都铺上了水泥,道路旁也植上了柔软的草坪,一排排矗立的柏树犹如忠诚的卫兵,日夜守卫着它们的阵地。空气中弥漫着肃穆的气息,微风吹过,飒飒的,仿佛呜咽着远去了的战歌或是喊杀声。
虎啸山北面是县中心地带,仙游人称之“城关”。站在碑的下面算是最高处,可是也不能鸟瞰,高楼层层叠叠,我也不记得那些很有名的大厦公司了,只记得很历史且很诗意的地名:燕池埔、西门兜、田吟底、摩天巷、十九战hellip;hellip;而今,这些地名也随着旧城改造消散了。以前街道两旁保留着民国时期风格的房子,现在许多古建筑基本已被淘汰殆尽,街道不变的是繁忙hellip;hellip;我在这度过了从小学到成年最美好的时光。
虎啸山与县城中间隔着一条溪,这段因山得名,曰“虎啸潭”。顺坡而下,到潭边也就几分钟,幸好一路有卧地的翠竹和农家的墨瓦土垣,我也忘却了刚才鼓噪的思绪,湿润的空气也让我闻到了童真的呼吸。沿岸边已平整铺上光滑的石板,宽敞得堪比街道,傍晚时分会有很多市民来散步或跳广场舞,也有小吃担,大家可以喝点小酒hellip;hellip;我迫不及待地跨越石栏,去寻找当年岸边相思树下滚圆的“石头公”,大圆石群落有一两米方圆或几十公分不等,现在估计已架在这石栏道的地基上。水不断地拍打着石栏的基石,似乎在和老朋友问好,声音也和浊黄的水纹一样,“噗嗤噗嗤”地响hellip;hellip;
虎啸潭,虽然有点浊老,岸边光溜溜的圆石已成地基,但是水中央的那些大盘石应该还在。虎啸潭是这一带木兰溪最深的水域,一般连年轻人都不敢轻易尝试,因为水流湍急,还有许多漩涡,水底有很多块大盘石,大盘石间也夹着碎石块,尖口朝上,盘石上长满青苔,又溜又滑,踩在上面,一不注意就会滑下去。脚受伤事小,如果不小心夹在石缝间,那就玩完了。游泳前若没做热身准备运动,下水后,脚会因突然遇冷容易发生抽筋,这时候,溪面宽敞,即便是游泳好手也将命悬一线。我就碰到一次,幸好伙伴们及时发现,游过来奋力顶起,才侥幸脱险。后来,我也不敢往深处戏玩了,只敢在岸边的水域里小试拳脚,什么“仰泳、蛙泳、自由泳hellip;hellip;”练习到熟练。等胆子大了,我也会停留在中央的大盘石小心滑动着,寻找平衡感。
话说大盘石还和宋朝南桥建造时的一个传奇典故有关。南宋进士陈可大当官回仙游老家,便和族兄一起筹建仙溪桥,当时溪里有龟精作怪,每次建好桥基,第二天准会倒塌被水吞没。正当愁眉不展的节眼,恰巧有仙人张公云游至此,便帮陈可大收拾龟精,用木剑施展仙术斩断它的头和尾,龟头被扔到虎啸潭变成了大盘石,尾巴扔到了下游玉塔山附近,变成了长条状圆石,龟背就在仙溪桥下当桥基,所以桥建好以后,就再没倒塌。仙溪桥经清末修造改叫南桥,至今还保持原貌。我站在大盘石上也希望沾沾仙气,时而滑落又自然浮凫上来,相当灵巧。这些水里的游戏做完了,我蹲站在大盘石上,抬头望着傍晚西边一片玫瑰色的天空,完全被震住了,那血色烂漫映衬着水面波光涟漪,似乎把我带到了仙佛王国hellip;hellip;也许是浸泡在水里时间太久了,常常会有许多幻觉。夜幕降临,母亲唤儿回家吃饭的银铃声便会通过南桥的回音壁传到这里,小伙伴们赶紧爬上岸,用上衣揩去身上的水珠,一股脑套上衣服背着书包往家里跑hellip;hellip;
到家一看,门口长着许多远古时期的蕨类植物和青苔,我怯生生地推开柴门,母亲迎了上来,她满脸荡漾着粼粼的水纹,头发好像夕照中的波光,我定睛一看是满头霜发。她笑吟吟地说:“吃了吗?我去做饭!”我沉浸在木兰溪川流不息的柔波中,一路小跑,错过了她最美丽的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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