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丽珠
如果不是心里惦念一年一度的梅花开,我是不会选择在摄友们纷纷赶场去拍元宵等民俗活动之时,去看看梅峰寺的梅花的。
然而,我宁愿那天没去,宁愿记住那株白梅最初的模样。
它,不在了!去年满树的繁盛、满树的禅意已不再复制了!
是谁,又是因为什么原因砍去了它?在大悲殿的空地前,在仅有十几株的梅花林中,它被电锯无情锯过,只剩下二十厘米左右的树桩,孤零零地指向苍天。秃秃的脑袋、龟裂的树皮,在空地的边沿,像旧时谁家的童养媳,无足轻重,喑哑了今年必开的满树繁花,咽着被锯后生涯的种种艰辛之泪。它,已挺过多少日子了?
它,只是一株白梅。每到年末岁初,它和伙伴们的职责就是酝酿一年的精气神,吐蕊绽放,暗香浮动,将一身的禅意写在香气袅袅中,年年如此。
只是今年的花事是怎么了,二十四番花信风,小寒一候本是梅花,可是水仙早就相约款款来了,成为春节里人们案上的座上宾,而眼前的这十几株梅花呢,像是有心事般千千结,不愿意尽情绽开,有的也只是怯怯地在枝上点缀一些看似苦涩的花朵,多数是以花骨朵的姿态紧抱枝条,迟迟不开。
它们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在怀念去年的树:
去年的树,有一株是白梅,安安静静地站立在空地边沿。看见它时,是忍不住惊诧的。旁边的红梅们是站稳位置之后往正上方优雅地施展枝臂,而它是歪侧着身子努力朝廊前与空地之间的半空伸展,没有过多的旁逸斜出,在七、八米处忽而张开三条臂膀,像极了张开的三根粗壮的手指,而这三根手指又是扭着身子往前延伸,再举出细细的枝条用来盛放朵朵佳酿。我总怀疑在那样的地势之下,它这样不争夺地盘,这样特立独行的姿态是不是在寻找半空中有关力的平衡?
朵朵佳酿盛放在枝条。这些盛开的白梅们,在暖暖的阳光中,有的脸庞朝上,有的朝下,很少一朵孤立地开着,多是挤在一起。去年的我曾经在一篇文章中这样形容它们“枝枝栖着自家的兄弟姐妹,彼此热闹相处,甚至挤得都歪了却笑脸盈盈。人也要学得如此的好脾气才是”。
去年的我,去年的文章,都在。
而它不在。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屏。”来来往往的时光中,抬眼处,会有几个人、几件物、几个场景真正走入你的内心?缘起缘灭于每一个瞬间,美好产生于那一个瞬间,而又有多少时候,当我们熟稔于彼此,或者重新再读取时,发现美好已是不堪一击,已是灰飞烟灭。
人生若只如初见,我们在追念中不胜唏嘘,春波碧草,晓寒深处,凉意生。我们在遇见与消失中,再遇见,再消失,在每一个感伤的路口,你还记得我最初的模样吗?
一如眼前的白梅,秃着脑袋的白梅。
除了白梅,去年的树,挨着白梅的还有一株红梅,一样的命运,以残缺的躯干,苟延残喘着一棵树的一生。我不知道当那钟声悠悠之时,抑或万家灯火熄于争高直指的楼盘之时,它和白梅,是不是相对泪盈盈?
我分明看见它们,一树的欢声笑语,一树的珠光宝气hellip;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