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涛

一年365天，老灶就这么安静地蹲卧在一旁。但在生火做饭的时候，红红的火苗舔着黑黑的锅底，那份明亮和温暖，一想起来，周身就有一种由里而外透发的温情和暖意。
儿时，我和弟弟经常抢着帮母亲烧火，挽些柴禾往灶膛里一塞，点上火，过会后，那火苗从底下直蹿锅底。当然乘着烧火之便，我们会为自己烤个香香甜甜的番薯，把番薯连皮带泥埋在火红的灰堆里面，等到饭菜飘香之际，番薯也就差不多熟了，用火钳从灶膛里找出被烤得黑乎乎带着烟火气的番薯，往地上拍拍摔摔，也不管黑不黑，去掉焦皮就啃，一口下去往往是满脸的黑灰，母亲看见了就取笑我们猴急样。
印象最深的当属祭灶了，这不仅是一种仪式，对我而言，更是一次难得解馋的机会。这一日三餐离不开的灶膛自然要有一位神，按乡下说法，是“灶神”了。那时，母亲会在灶房正面墙贴上灶神像，摆上酥糖、麻糖等“贡品”，奉上高香。那时，年幼的我们总盯着那些“贡品”，因为贫穷，摆放的“贡品”自然不多，在大人们离开的空隙，我和弟弟用含泪的声音，真诚而酸楚地祈祷一番：“老灶爷，您可别吃完了，给我们也留一点吧。”当然，祭祀结束后，那些东西也都下了我们的肚。
早春的一天，母亲点火做饭的时候，老灶周围开始氤氲了淡淡的炊烟，而且徘徊不散，坐在灶间的母亲说有烟火味，仔细一看，只见灶眼与铁锅的缝隙处，烟囱与墙壁的接缝处，这些边边角角都有了如发丝般的细缝，烟就在这附近梭巡游离，轻轻柔柔，若有似无。没过几天冒的烟粗了、长了、浓了，直呛人。母亲烧出的饭菜也有了烟火味，母亲说烟囱不畅回烟了，但这好治，寻个好天清理一下烟囱就可以了，但最紧要的是把铁锅的破洞给补好，要不这饭还是要冒烟味，这时母亲抱了一些柴火到灶膛，让我们中间的一个烧柴，自己则眯着眼仔仔细细地看铁锅哪边蹿烟冒火星，用心记下后用一种铝箔纸一贴，母亲说，这只是权宜之计，适当时候换口好锅就没问题了。对于那些细缝，母亲就会到院子里铲土和泥，抹一抹，糊一糊，或者就拿点破棉絮给堵上。这样一来烟渐渐散去，空气也清新了许多。
通烟道则是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那天家里来了一个和父亲一般年纪的中年人，手里拿了个刷子一样的东西，延展出来很长，缓缓地从灶膛里往上升，并不停地旋转手中的把柄，黑黑的烟灰直往下掉，一会儿工夫就收工了hellip;hellip;
几番检修下来，老灶又使用了好多年。时至今日，家里的老灶更多的是一种对以往生活的纪念和回忆了。只是，每当我坐在灶间，被灶火映红脸颊时，我仿佛又回到了与老灶一起走过的那些快乐无忧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