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黎明
那天下午,正当我全神贯注地看书时,七岁的小外甥突然推门进来说:“舅舅,我饿了,想吃饭。”这家伙每天正餐的时候不吃饱,玩到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准会喊饿。往常这个时候都是给他吃中午剩下的饭菜或者给他做蛋炒饭,可今天中午的菜都已被消灭干净,鸡蛋也吃完了。这咋办呢?正当我为难之际,没想到小外甥跟我说:“舅舅,要不你今天给我弄些酱油饭吃吧,就是不放鸡蛋,放点酱油的那种。”这小家伙,犹如一个美食家,怕我不明白还给我做技术指导呢。
不一会儿,酱油饭拌好了。我们俩一人一碗,蹲在门口石阶上津津有味地边吃边逗聊,仿若知心朋友一般。
他问我说:“舅舅,怎么你也喜欢吃酱油饭呀?”
“舅舅像你这么小的时候,因为家里穷粮食不够吃,通常酱油饭都是别人给我们吃的hellip;hellip;”说到这,我像是突然被一股电流击中,迅速地激活了一段潜藏于我脑海中多年的记忆。
记得小时候,父亲常年在外,家里就靠母亲一人拉扯着我们兄妹仨,还要耕种六亩多地。由于家里常年没有全劳力,因此家里的责任田也就半荒半种,一年的收成还不够一家人的口粮。
为了糊口,母亲刚生完小妹就得下地干活,那时候我和大妹也正蹒跚学步。记得妈妈每次下地干活前,都是先将我们兄妹仨送到村口的一个老婆婆家。
老婆婆满头银发,面容慈祥,是一个极其善良的老太太,村里人都亲切地管她叫“衍宗奶奶”。她跟我们家无亲无故,只是同一个村而已。可她对母亲却特别关心,就像待自己家的亲闺女,对我们几个孩子更是悉心呵护,胜如己出。
由于我们家每天早饭吃得晚,因此等到中午母亲接我们回家吃午饭时也不觉得饿。可下午时间跨度长,因此每到夕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我们总是饿得慌,但母亲每天下午都要忙到伸手不见五指才收工回家。幸好每到下午四、五点钟时,衍宗奶奶总会给我们拌好酱油饭,兄妹仨一人一碗,吃得饱饱的。这种让我们倍感温暖的日子伴随着我们兄妹慢慢长大,直至那年奶奶突患急性肝病去世。
许多年过去了,我们兄妹仨均已长大成人,都过上了自己幸福的生活。时至今日,每当我们兄妹仨聚在一起时,母亲总是有意无意地提起衍宗奶奶,就像怀念一位久未谋面的恩人。是呀,我们何尝不怀念这位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奶奶呢?她给了我们无私的关怀,我们却无以报答她的一片恩情。
这些年,由于工作关系走南闯北,也可谓是吃遍山珍海味,可我对酱油饭依然是情有独钟。每当工作到深夜时,那些同事都是出去吃夜宵,而我通常是用电饭锅煮点饭,饭熟后放点酱油就吃得津津有味。不了解的朋友还以为我吝啬,不舍得花吃夜宵的那几个钱。他们哪里知道,吃酱油饭对我来说不仅是一种习惯,更是一种扎根在心底的情结。就像一个离家的牧民对羊肉串的留恋,对草原的思念。是的,与其说那是一种情结,倒不如说那是一种烙印,一种烙在心坎上关于亲人、关于爱、关于家的烙印hellip;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