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 信
药材味分辛酸甘咸苦,而山上山下的百草枯藤皆是宝,这不,我们把晒干后的草药卖给街头的药铺。这家药铺在收购药材的同时,也兼顾其它的小买卖,因为经常将核仁、龙眼核什么的卖给他,我们成了药铺的老主顾了。药材有的贵,有的便宜,但都比核仁之类来得贵,只是,药材的重量实在轻,从山上采回来的草药一大把的,晒干后,只剩下一小团的,也因为药材太轻,店主常常是不按斤论价,而是按团论价。赤脚医生带领社员上山,识别了一大堆的草药,而他们也在无意间,给我们指明了一条生财之道。除了这,我们像社员一样,也学会了处理一些皮外伤。特别是在夏季中,我们到处野,上树摘龙眼、石榴,掏鸟窝,或在苹果机间玩“地道战”,都有可能受伤:脚趾撞到了路边的石头,指甲裂开了;在池塘中捉鱼时,脚底被玻璃碎片割破了,等等。夏季火热,外伤容易感染,每当这个时候,我们就想起赤脚医生教给的那个招数——把草药和松软米粒捣烂,再敷在伤口上。治疗这种外伤的草药,不用上山,在田间地头就能找到。一棵再普通不过的田中小草,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外科处方,却成了一颗灵丹妙药。大家对赤脚医生佩服得五体投地!
赤脚医生的房子大厅,便是他们的医疗站。他们家的房子就在小学校园的东边,我们经常有事无事地往医疗站跑,站在大厅外面往里面瞧,白色的墙壁上挂着人体挂图,桌子上搁着一本厚厚的《农村赤脚医生手册》。那时的学生不重视学业,作业也并不多,就一点点的背诵和几道数学题目,学生有着充裕的玩耍时间。中午时分,学生们在教室和操场上疯起来,有的玩弹弓,有的由三人一组搭成“马车”进行开战,有的攀爬树顶捉小虫,更有一批胆大的男生,他们在校园的西边比赛跳壕沟,这条壕沟深有三米,宽也有三米,在比赛中,经常有人掉进了壕沟,摔得鼻青脸肿,嚎啕大哭。因此,这个时间段里,赤脚医生最繁忙,而那些野出外伤的学生,刚才还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一旦走进了医疗站,他们立马胆怯了,赤脚医生刚用酒精清洗伤口,就大声叫喊着hellip;hellip;
“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以说,赤脚医生是学生的保护神。小孩有口无心,童言无忌,偏偏又天生调皮捣蛋,这会,有几个站在外面观看包扎外伤的学生,像上课跟读一样,朝着大厅里大声说:“赤脚医生不中用,大孔小孔抹药水!”话音刚落,几个捣蛋的学生疯一般跑开了。我们都大笑起来,而赤脚医生也被逗笑了。也许,这是赤脚医生在自嘲,在缺医少药的年代里,他们靠不懈的苦练勤钻,一个大老爷们却像中学生一样,刺股悬梁探九天云路,又像一名习武的人一样,南拳北腿耍出武林绝技。村里人曾经开玩笑,说赤脚医生这是“三十岁读开宗”,没有接受任何正规的教育,也没有现代繁杂的业务培训,在三更灯火五更鸡中,他们靠毅力和执着,推敲医理,研究秘方,并担当起整个大队除疫逐瘟的任务。有一阵子里,红眼病肆虐,好多学生都感染上。赤脚医生忙得团团转。有一段时间,各地都在搞除“四害”运动,就是消灭苍蝇、蚊子、蟑螂、老鼠,学生被要求参与,除“四害”成了一项学生的家庭作业,他们抓住老鼠后,将尾巴割下来,装进火柴盒子中,上交给老师。在除“四害”中,赤脚医生挨家挨户宣传卫生知识hellip;hellip;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赤脚医生家买了一部电视机,当时,《射雕英雄传》正在热播,晚上一到,村里的大人小孩都挤进医疗站,里三层外三层,电视机乌压压的都是等待看电视的群众。赤脚医生人好,大厅中、门坎外摆满长板凳。在看电视期间,常常有病人来,也有来叫他们出医的。当乡亲们津津有味地品尝电视盛宴的时候,赤脚医生却要出门,走夜路。
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赤脚医生成了全科医生,他们得到了正规的医疗知识培训,政府还给他们发放补贴,办理社保,并成为村里新农合的代办点,极大地方便了当地的群众。他们的医疗站如今有模有样,站里还来了科班出身的年轻医生,大病不出村的愿景得以实现。 (续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