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 绪
想起曾经伫立在村庄里,给我们温暖、庇护和欢乐的土坯墙,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我总会心痛不已。
小时候,村子里大多数人家的墙都是土坯墙。垒墙的土坯每块都重三、四十斤,是用上好的黄泥和坚韧的麦草做成的。那时,谁家要做土坯了,就在晒场边挖一堆土,麦草垛上薅一捆麦草加上水泥混在一起使劲踩,有的人家用牲口踩,没有牲口的就挽起裤腿自己踩,要踩透了,踩熟了。踩好的泥堆到晒场上,就可以做土坯了。做土坯有专用的工具,就是五块木板组成一个没有盖的匣子。把踩好的泥装进去用石础砸实了,再用一块木片把表面的一刮,再翻过来一扣,一块土坯就憨头憨脑地蹲在那儿了。不过,我虽说得简单,但没把子力气是拿不下这活计的。
土坯晒干就可以垒墙了,土坯垒成的墙头,我们叫“土坯墙”,土坯墙是一块块土坯摞起来的,外面再抹上泥皮,顶上再苫上麦草,一个憨憨实实的农家小院就矗在那儿了。日子久了,泥皮脱落,露出一道道坯缝,里面就会藏着蜘蛛、蜗牛、壁虎,也有蝎子和土蛇。夏天,那些坯缝就是我们的乐园和宝藏,我们从里面掏出快乐,掏出惊险,也掏出一些零花钱———土元和蝎子可是上好的中药呢。
渐渐地,土坯墙在风雨中被剥削得满脸沧桑,苔藓在上面斑驳地绿着,草籽在泥缝中发着芽,藤蔓蜿蜒着爬上墙头,为土墙披上一层碧绿的裙衫。
可惜,这些土坯墙都只是活在我的记忆中了,现在村子里的房子越盖越精致,院墙也越来越高大结实,材料全都是砖块和混泥土了。往常墙头矮的小孩都能翻过,现在高的仰视它帽子都会掉;往常墙头矮却不乏生机,如今墙头高大却多了冷漠;往常一段土墙就藏着一个童年,如今混泥土一抹到顶,连个缝隙都没了,了无生趣。那一道道冰冷荒芜的砖墙高高耸立在故乡的土地上,像极了没有灵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