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 信
小时候,我对木薯有着复杂的情感:喜欢和害怕常常是交集着。木薯的叶子像掌状,深裂着,颜色又是红色的,非常特别。正是这样,我们特喜欢玩木薯的叶子。木薯是在春季开始栽种的,和栽种甘蔗差不多,都是浅埋在土壤的表层的。那时,社员都缺少粮食,土壤肥沃的田地都种上稻谷和小麦,只有房前屋后那一丁点的旮旯,还有山上那些并不肥沃的黄壤地,用来种植木薯。社员经常往木薯的身上扬草木灰,木薯长得并不快,像一把绿叶红梗的花子伞。
在春季中,山上的木薯就是一片山花,而田野上的木薯呢?因为栽种的面积小,又因为在碧绿的叶子下面,是稀稀疏疏的红色叶梗,木薯就显得与众不同,那一把把花子伞,仿佛是 田 野中一种漂亮的点缀。我们常常在木薯的周围逗留。端午节一过,木薯换了一个人似的,拼命地生长着,此时,这一把把乡村“花子伞”,更像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花枝招展的,沐浴着夏日的阳光。那叶子像一双双巨大的手掌,特别是那红色的叶梗,密密麻麻的,每一节都有一尺半长。我们竞相钻进田中,精心挑选了一些大叶梗,把掌状的叶子去掉,仅仅留下红色的叶梗。叶梗稍稍有点弯,尤其是在掌状的叶子下面,像一个钩,我们的食指套在这个“钩”上,飞快地旋转着叶梗。因为旋转的速度快,叶梗在我们的面前变幻成一个个圆圈,似乎有一股股风从我们的眼前刮过,并伴随着“呼——呼——呼”的声音,像是家中风箱发出的声响。大家都说自己旋转的时间最长,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展开,正当大家争得面红耳赤之际,一个同伴瞟了一眼远处,迅速地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只见数百米开外,有一个社员正在向我们赶来,他手中执着一根竹棍,一脸的怒气。远处的这个人影,一晃就不见了。不好!他这是弯下身,从木薯林中向我们摸来了!我们见状,急忙拿着叶梗,一溜烟地向山顶跑去。社员最愤怒的是,我们破坏他们种出的木薯枝叶,说我们是一丘之貉,比田中的老鼠还坏。还好,我们提前发现了他,否则,我们这回准让他一网打尽。气喘吁吁的我们,一阵风似的跑到山顶,又一如既往地玩起木梗。一玩起来,大家都在起哄着,把胸脯一挺,作出一副轻蔑的样子,都说自己转的圈子最多。“要不,我们同时开赛,大家来了最公平的决断?”一个同伴眼睛直盯着大家,他这句带有挑逗口吻的话,把大家问住了。这不失是一个好法儿,大家毫不示弱,异口同声地说:“比就比!谁怕谁,哼!”结果,有的人刚转了几圈,木薯的叶梗就掉落了,输掉比赛的人鼓着腮帮的嘴,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有的人拼命地晃动着食指,叶梗像一把钩,牢牢地粘在指头上,飞快地转动着,眼花缭乱的,大家想数也数不来,最后,他的叶梗像一支利箭,从他的手中飞了出去。见到此情此景,大家都愣住了,眼呆呆地望着他,而他也是趾高气扬的,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眉飞色舞地说:“谁还敢跟我再比?”他的声音有点怪里怪气的,惹得大家嘻嘻地笑。
正当大家羡慕刚才夺魁的同伴时,另外一个同伴不服气了,指着他说:“要不,我们来个左右开弓,如何?”大家又是一阵起哄hellip;hellip;
木薯真的给我们带来了太多的乐趣。
我们经常在甘蔗林找到鸟窝,很小的那种,是麻雀的。这不,我们也在木薯田中穿梭着,试图也发现一个鸟窝。“嗤——嗤——嗤”木薯下面的草丛中响起了可怕的声音。我们不禁毛骨悚然:莫非是响尾蛇?尽管我们苦苦找着,但并没有意外的收获,倒是碰上了数个马蜂窝。我们的调皮劲又来了,便搬来了一大堆的稻草或山上的枯草。我蹑手蹑脚地走到木薯中,把干草堆放在马蜂窝下,然后,点燃起来。“快跑!马蜂追上了!”在远处的同伴猛喊一声。这一声叫,把我刚鼓起的勇气一下子泄掉了,我像是触了电,吓得像弹簧弹起似的跳起来,向着远处快跑。慌乱中,我一个踉跄,撞向了木薯,“啪!啪!啪!”好几株木薯也断了。当我像丢了魂似的冲出木薯林时,一看,同伴都不见了,他们早已雀鸟般地躲藏在木薯的下面,并用木薯的叶子遮挡着自己的脸部。我刚要大骂这些胆小鬼,不料,他们向我伸伸舌头,扮了个鬼脸,一阵大笑。这时,我才感到脸上一阵阵火烧般的疼痛,适才那一摔,把我害惨了,满脸挂花了!马蜂还在木薯的上空盘旋着,它们正在寻找复仇的机会。过了好一阵,我们半蹲半跑着,来到火堆,只见几株木薯被烧得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杆,而挂在木薯叶子上的蜂窝,掉进灰烬中,黑乎乎的。大家捡起蜂窝,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们这一出烧马蜂窝行动,破坏了好几株木薯,一旦社员发现了,不被他们打断腿才怪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