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程

前几天陪朋友在酒店吃饭，酒足饭饱后，服务员端上两碗柔嫩的豆腐花，惹得我两眼放光，喉咙发痒，记忆的闸门阖然洞开，又回到了童年那吃豆腐花的美妙情境中。
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家里异常贫穷，寡淡的日子里，最难得的莫过于偶尔打一锅豆腐，抚慰一下长期青菜填充的肠胃。而我偏偏对豆腐不感兴趣，却对豆腐花爱入心髓。是啊，在那异常艰苦的年代，那非花，却比真正的花不知要迷人多少倍的豆腐花，即使是大人，面对也难以自持，我小小的心又怎么能抵御得了那销魂蚀骨般的诱惑呢？
打豆腐了，每当在大锅里烧开豆浆，加进醋水，快生成豆腐花的时候，母亲就想方设法支开我，免得我又闹着要吃豆腐花。吃掉一碗豆腐花，就等于吃掉一块豆腐，就等于日后的饭桌上，少了一天的亮色啊！可是，每当此时，任凭她怎么哄，我都不为所动，双腿像钉了钉子一样赖在锅台旁，眼巴巴地盯着锅里优美绽放的豆腐花，食指放在嘴里咬着，不知不觉馋涎顺着食指缓缓地往下流。
这时母亲看看我的馋相，就会深深地叹口气，一边舀了一小瓢豆腐花盛在饭碗里递给我，一边嗔骂道：“怎么就生了你这个小馋猫hellip;hellip;”我心花怒放地接过碗，往碗里吹着气，然后迫不及待地舀了一汤匙豆腐花喂进嘴里，免不了又引来母亲几句唠叨：“冷点再吃，没人抢你的hellip;hellip;”
一汤匙豆腐花入口，尽管被烫得呲牙咧嘴，我还是从那滚热中品出了荡气回肠的香、鲜嫩爽滑的味，刹那间整个身心在一种妙不可言的感觉中忘情轻颤，真是幸福得有些眩晕了。
而我小小的心那时已懂得，如此的好滋味不能独享，所以我只匆匆吃两口，就将一碗豆腐花端进房藏好，然后啧吧着嘴，回到母亲身边，看她在锅台周围继续忙碌。母亲忙完，擦一把汗，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才留意到我仍站在锅台旁。见我两手空空，母亲就问：“这么快就吃完了？”我不出声，脸上挂着神秘的笑，拉着她往房里走。
进了房，我撒着娇要母亲闭上眼睛张大口，接着我取出藏着的那碗豆腐花，舀了一大汤匙喂进母亲嘴里，然后，我就看见亮闪闪的东西从母亲的眼中涌出来，顺着脸颊流进嘴里，融进盛开的豆腐花hellip;hellip;
转瞬几十年过去，我一直未改吃豆腐花的癖好。但如今的豆腐花，看起来养眼，吃起来却远远没有童年时代的那般唇齿留香、永生难忘了。因为如今吃到的豆腐花，不是母亲做的。母爱无垠，在风中，在雨中，在豆腐花中hellip;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