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美芳
每次回老家,我都会先看看院子里的三轮车,如果三轮车不在,肯定父亲也不在家。父亲在家,我就会对停在院里的那辆三轮车审视一番,有时禁不住会推出院子蹬上遛几圈。这辆跟随父亲二十多年的三轮车,让我对父亲充满了敬意。
那是上个世纪80年代,家里很穷,村上的一些人家陆续添置了自行车和三轮车,我家唯一的运输工具还是那辆平板车,七、八亩责任田,收割、播种、施肥、打农药,家里的买卖,人情来往,仍然靠父亲的两条腿奔波。在外地服役的大哥知道这种情况后,心中极为难受。大哥从外地调回来后,不忍心父亲那样辛苦劳作,于是托战友花了20元钱,买了一辆旧三轮车。父亲见到后,如获至宝,喜形于色,连说了几声好好好。
这辆三轮车好像也和父亲有缘,一向连自行车都稳不住的父亲,竟在我们的搀扶下,坐上三轮车慢慢地骑着走了。从此,这辆三轮车就成了家里的主要交通工具,也成了父亲生活的好帮手。农忙时,父亲一大早便收拾好农具,带着干粮和一壶水,骑着三轮车下地了。无论是春播,还是秋割,或是平时的田间管理,多少年来无不如此。
一次麦收刚结束,我回老家,大门紧锁,便到责任田里转转。一看,父亲正用三轮车向刚收过的麦地里运粪,父亲不是在骑,而是在三轮车上拴着绳,右手扶把,低着头,弓着背,用全身的力气在向地里拉。这时,完全像一个江上拉纤的老汉。深深的车辙,走走停停。看着这一幕,我的眼睛湿润了。我急忙跑过去,帮父亲使劲推。父亲转头一看我来了,便说,你怎么来了?我责怪父亲说,我们兄妹几个都离家那么近,你打个电话就都来帮忙了,自己一个人什么时候能忙完?父亲说,你们都忙,这点活儿要不了两天就干完了。我望着已经驼背的父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是这样,拉庄稼,运粪,买农用物资,父亲从来没有因为累而要求我们回老家来帮忙。
农闲的时候,父亲骑着三轮车到集镇买菜,有时候还带着母亲走亲戚看朋友。三轮车几乎和父亲形影不离,俨然成了父亲的亲密伙伴。最让我佩服父亲的是三轮车坏了,他从来都是自己修理。父亲买了胶水、锉、车条、旧轮胎等,装在一个“百宝箱”里,只要感到哪里骑着不舒服,就会立马修理。不论是补胎、换车条、上链条,一些看来有些技术含量的活儿,父亲都自己摸索着学会了,娴熟程度不亚于干庄稼活。
望着这辆三轮车,再看看父亲沧桑的面容,实在不忍心再让父亲这样劳累下去,多次劝他把这脚踏的三轮车淘汰了,重新买个电动的。可父亲却说,花那钱干什么,再说那玩意儿我也玩不来,有个脚踏的就很不错了。其实我知道,他是不想让儿女们为他多花钱。
父亲的三轮车,是我心中一道永不磨灭的美丽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