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生
前些日,我整理房间,在板楼上那个沉重的大木箱中竟然发现一叠小人书,发黄的纸张好像一碰就会碎掉。小心地翻开书页,陈旧的腐味中夹着久违的墨香,儿时与小人书有关的情景在我脑海中渐渐清晰起来。
我们那代人,生在困难时期,没有现在的孩子那样大的学习压力。学校只有半天课程,要求不多也不高,父母亲对孩子也没有什么过高的期望。只图个听话、懂事、不惹事生非就够。这就有了最大的好处——自由。整天都在玩。那时,书少得可怜,我没有看见谁家有什么书,最多就是家境好的同学家中,有一些小人书。物以稀为贵,谁拥有一本小人书,就好像拥有了好大的资本一样。他想借给谁,就借给谁,不借给谁,就不借给谁。
上世纪六十年代,城里街头巷尾像步哨似的密布着无数的小书摊。虽说是书摊,其实是几张大牛皮纸贴膏药似的密排着各种小人书。谁花上一分钱,就可以坐在那条凳上看那摊上小人书hellip;hellip;我家隔壁就有个租小人书的摊子,老旧的白茬木架子挤满了小人书,架子旁有几条矮脚长凳,供人们坐着看。由于看的人多,有的书缺页破损,但我们照样看得津津有味。
读小学时,只要是星期天,我都经常跑到小人书摊上看书,买是买不起的,只能租着看,1分钱就可以看上两本。那个时候3分钱就可以吃一顿早饭,小孩子手上有1分钱已经是“大款”了。
大概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在新华书店的书柜上看到心仪的一本小人书《山乡巨变》,是我见到的最喜欢的一本,是著名的连环画名家贺友直的画作,它以周立波同名小说为脚本创作,讲述了发生在湖南一个偏僻山乡的故事。这些故事,通过贺友直精妙的绘画功力、纤巧的情节安排,一一展现出来,画面全是工笔的线条,他用一支笔、万条线描画那个时代风情和生活机趣。
我从母亲那里软磨硬泡,要来了1毛线,加上我平时一分一分积攒的钱,跑去新华书店把它买下了。我爱不释手,沉浸在那线条和图案之中,喜欢得心都在颤抖。那时我喜欢画画,看到这本栩栩如生的人物图案,就想把它画出来。几乎来不及细看一遍下边的文字,就拿出白纸来画。一直画到晚上9点多钟,总算画完了一张最满意的,把它贴在房间里。
上世纪六十年代,是小人书鼎盛时期,不少画界名家参与其中,故事编得更精粹,图画画得更精美,不光有单本小故事,大量的文学名著也走进小人书行列。因为喜欢,放学回家,我常常翻开小人书,摊开纸,临摹其中的人物,自得其乐。临摹之余我常想,这些画,这么多人物故事,画家如何编排绘制的?请教了美术老师后才知道,画一本小人书要先编脚本,再进行人物造型,接下来进行一幅幅画面构图,由于小人书是由内容连续的画面组成,每幅画都要“承前启后”,这样才能使故事贯穿全书,然而构思画面最费心血,画家既是导演,又要揣摩做演员,从而把每一幅画通过环境、道具、人物动作一一表现出来,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一本小人书,浸透了画家多少心血!因此,我对小人书画家倍加崇敬,对自己的小人书珍爱无比。
小人书看得多了,临摹多了。我渐渐滋生出要画小人书的念头,通过无数个夜晚的苦思冥想,根据一个小小说编出《学外语》小人书的脚本,自娱自乐,试画起小人书来,从此开始了业余绘画的爱好,一发不可收拾。在众多形式的小人书中,我喜欢原先那种简朴的、线描的、图文并茂的小人书。
闲暇时,我喜欢把小人书拿出来翻翻,细细欣赏,慢慢品味,或回忆一下童年的经历,或揣摩一番小人书的技法,别有一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