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崇演
儿时,河道纵横,碧水清清,波光粼粼,丰可掬,清可饮,摸虾兵捕虾将是寻常营生。
夏天,河边水埠头,是乡亲们淘米洗菜的地方。天长日久,河埠头的石缝里落了许多米粒和菜渣,引来一群群河虾到此觅食。见此情景,谁不馋瘾顿生?
那时,我们常常是脱光衣服下到水里,让水漫过胸部,极目处游虾历历可数。河虾顽皮,会啜你的脚背、屁股,伸手去捉,它须一甩,跳走了——个个失幸的唏嘘不已。
一回生,二回熟,农村小孩摸虾是“自学成才”的。记得鲁迅先生在文章中写:虾,水世界里的呆子。平日,虾潜伏在石头底下,搬翻石头,用两只小手轻轻地包围过去,用“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把它逮住,逃不掉了——只好乖乖就范。
在河里摸虾,也偶有惊险场面发生。小手伸进石缝,突然被什么东西咬一口,或被什么异物夹一下,手一抖,竟然是条小水蛇。“有蛇!”一人惊叫众人逃,有吓得仰面朝天倒在水里的,有光着屁股跑上岸的(哪顾得遮羞),有四处乱窜溅起一大片水花的——一旦被蛇咬(吓),不少孩子便十年不敢摸虾了。
临渊羡虾,不如退而结网。摸虾是小孩玩的,大人们是不屑于摸虾的,他们用网来捕虾。对大人们来说,这事简单——织一块网,把它的四角固定在一个带弧形的十字形竹条的四角,并在十字形竹条中间的交汇处系一根小绳子,这样捕河虾网就做成了。
手中备好的饵料——河蚌肉、青蛙腿、蚯蚓段等,轻轻地向水中投去,河虾闻到饵料的气味,探头探脑,退避三舍;几经观察,渐趋目标;抵达目标,却又迟疑;轻触饵料,感觉没事;快速前进,举起双螯——颇似激动的男人急于拥抱久违的女人,呈包抄状夹住饵料——正好利用这个有利时机,欲擒故纵,缓缓拉紧竹竿,迅速起网,内里满是跳跃的喜悦!虾兵虾将一旦出水,还活蹦乱跳,煞是喜人似的,不足三寸的身材,却可以弹射出一尺开外,不得不叫人叹服,哪还知即将成为人们的眼中宝、盘中餐呢?
有看过斗鸡、斗蟋蟀的,谁看过斗虾的?瞧,两位“将军”打起来了——你夹我,我夹你,谁也不甘示弱,谁都不肯认输。最后它们去哪里了?哈哈,都在我们的肚子里呢?再怎么斗,还不都是我们的“兵”。
“欢乐的贫困是美事”。那时,母亲总能变着戏法,给我们寡淡的舌尖增添美味。吃虾,我喜欢最原始的吃法,白煮——边烧水,边冲洗白虾,水开了,放少许盐,将虾倒入沸水,关火,用筷子轻轻搅拌后出锅,一碗红彤彤的河虾,食之,原滋原味的鲜;弟弟则不同,喜欢家烧,放点醋袪腥,放点酱重味。
曾经,背诵过虾的歇后语:虾子过河——牵须(谦虚);曾经,喜欢过齐白石先生画的虾,灵动鲜活,功底深厚,须也好,足也罢,颇具质感;也曾经,体味过台湾著名作家林清玄所说的一句话“人要常有欢喜心,有虾摸虾,无虾洗裤,并常把福分给予别人。”
今天想来,儿时摸虾兵捕虾将,与水嬉,与虾斗,快哉!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