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毛

临近傍晚，空气湿润，我正准备出门，突然，耳膜中灌满了“啵啷啷、啵啷啷”的声音，此起彼伏、铿锵有韵、节奏欢快。这声音似曾相识，就像一位久未谋面的老朋友突然如期而至，经过多年的沉寂又出现在你面前，给你异外的惊喜。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特有的鼓声勾起了我往日的回忆。
那“啵啷啷、啵啷啷”正是拨浪鼓的声音。那时我们小孩不懂，这鼓怎么会有波浪呢？所以我们更愿意叫货郎鼓。确确实实，卖货的人穿着一身灰色的布衣，脚上是一双军绿的解放鞋或绵软的布鞋。右肩上挑着沉重的担子，一颤一颤，伴随着货郎扭动的腰肢一上一下，压下去弹起来，弹起来压下去，如此循环往复。货郞左手擎着一把小鼓，举过头顶，摇一摇，两旁系着短绳的鼓槌不停地击打着鼓面，发出“啵啷啷”悦耳的声音。那音调在我们听起来赛过摇篮曲。
在我的印象中，挑货郎一般以四十岁以上的中年男子居多，操着一腔外地口音。一副担子、一把小鼓装饰的背影，成为那时农村一道独有的风景，已融入当地老百姓的日常生活，不可或缺。东家走、西边来，后脚跟前脚，错过了这一个，还有那一位。乡亲们买货更愿意货比三家，价要五询。
货郎鼓是一种标志。只要听到这种鼓声，全村的人都知道卖货的人来了，货郎用鼓声招呼大人赶紧填上家里需要的紧缺的东西回去hellip;hellip;
货郎选一个开阔的场地，歇停，孩子们争先恐后一拥而上，迅速形成一个包围圈。玻璃柜隔成的小方格里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小商品、小物件。针头线脑、纽扣拉链、圆镜木梳、火柴剪刀、蚌壳油、雪花膏，还有一些我们叫不出名的，应有尽有，让你看得眼花缭乱。小孩子们像鸭群闹塒一般叽叽喳喳，问这问那。真想伸进手去摸一摸，然而货柜锁得严严实实，只有等货郎打开取货之时，才可乘机伸进小手，触摸自己的心爱之物，好比中了彩票兴奋无比，没有摸到的小孩则会懊悔不已，怪自己出手太慢hellip;hellip;
货柜里的东西五花八门，但对我们吸引力最大的还是那些棒棒糖。棒棒糖由一根小木棍支着，外面包着彩纸，里面是红的、绿的被压得扁扁的、形如五分硬币的圆形薄糖。没有巧克力，没有冰淇淋，它是儿时最美味的零食。有时大人经不住自家小孩的死缠烂打软磨硬泡，狠下心花2分钱买下一支棒棒糖，旁边的我们是多么羡慕啊！要是你是他的好伙伴，他还会给你尝上一口呢！不过最多让你在唇边舐一下，便迅速地抽回，生怕被你忍不住咬掉半块。来而不往非礼也，小孩也懂这个，等我下次买了，我也会给你小试一口。
事实上，作为小孩，都吃过大人买的棒棒糖。若大人恰巧碰在一起，只要其中有一人买了，便会一发而动全村，像起了连锁反应。大人为了挣足自己的面子慷慨解囊，我们就受惠了。
货郎鼓声，给儿时的我们带来了多少惊喜，多少期盼，给我们带来多少等待，多少梦想hellip;hellip;
今天又闻到了多年前的货郎鼓声，打开了我记忆中的闸门，让封闭汹涌的感情倾泄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