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谷忠

前年12月，中国作家代表团在美国最后一个访问地点是洛杉矶。那几天，我们几乎每天都坐在一辆面包车里，在洛杉矶各个区域穿梭纵横。我们通过当地翻译了解到，尽管这个城市人口众多，机动车、私家车有上百万辆，但很少能看见交通警察，因为这里所有的交通路口都装有监视器，每条干道上也设有照相监控设备，所有的交通疏导工作都是由信号灯和路牌来指导完成的。
说实话，我喜欢夜晚的洛杉矶，从高处看，整个城市犹如一片水晶波动的海洋，城里城外各条干道闪烁移动的车的光点，延绵不绝，令人赞叹。临回国的那天晚上，我们从洛杉矶中国领事馆参加晚宴出来，已是当地时间晚上10点多了。我分乘一辆小车，由当地的一位华人唐晶小姐开车送我回驻地。尽管素昧平生，但因为都是写作的，因此也不显得陌生，客套了几分钟后，我与她便开始聊天说笑。唐小姐看上去只有20来岁，装扮得体，容貌姣好。她说她10来岁便随父母从杭州迁居该城，大学毕业后便一直在一家电视台做新闻，平时写诗，出版过两本诗集。她听说我也是写诗的，便希望我回国后能寄一本诗集送她，我自然应允了。
车子驶过二条街道，又过了一座立交桥拐下，正面可以窥见远处夜幕下的好莱坞。唐小姐稍稍放慢了车速，金色、铅色、橙色的车光便不间歇地在车边闪过，照得车内忽明忽暗。她一边开车，一边和我聊着。忽然，车子顿了一下就停下来，唐小姐默不作声地坐着，眼睛直瞪着前方。原来我们已在谈话间驶入了一条僻静的林荫道，但前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呀。我惊讶地问：“唐小姐，干嘛停车了？”
唐小姐回过头来，抱歉地对我笑笑，说：“刚才只顾和你说话，我开过了一个路口，可能闯了红灯。”我连忙说：“是我和你谈话才让你忘了吧？真对不起。”
唐小姐稍稍摇了一下头：“别这么说，是我疏忽了。”
我又说：“这一路好像也没看见什么人，那还要停在这里等警察吗？”
唐小姐说：“是的，刚才过路口闯了红灯，都记录在摄像里，一会儿警察就会来。”话音刚落，一位高大的黑人警察的身影就在车窗外出现了。他走向车头，向唐小姐叽咕了一句什么，唐小姐立即掏出了一堆证件给他，只听黑人警察一边哈罗一声一边接过证件，就站在那儿翻看了起来。我一时有些紧张。唐小姐却镇定地对我说：“这是我第一次犯规，不要紧，明天去交一下罚款，以后多注意就行了。”
说话间，黑人把证件、罚单一并递进车内，交给唐小姐，便转身钻入一辆警车，嘟的一声远去了。唐小姐收拾好证件，重新发动车子，走了一会儿，又对我说道：“罚款300元，一星期内到法院交钱。”
“到法院？”我惊奇地问，“法院也管这个？”
唐小姐说：“所有违章罚款，都交法院处理，谁不交就起诉谁。”我默默地点了点头，心里还是感到一些愧疚。按理，在行车时，最好少和开车的人说话嘛。到下塌的饭店，唐小姐下了车，和我握手告别。只见她一脸笑容，十分真挚地说：“今晚耽误你的时间，真是对不起！”我连忙回答：“谢谢你，应该说是我对不起你！”唐小姐认真看了看我，笑道：“那好，我们互相扯平了！”
我在洛杉矶的最后一天，就这样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