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庆胜
我离开农村参加工作十几年了,乡村的许多往事都值得我细细地回忆,尤其对乡村婚宴更有着挥之不去的记忆hellip;hellip;
记得小时候,每逢喜事办婚宴时,村人就是砸锅卖铁倾其所有也会把婚宴办得红红火火。在村里,谁家有喜事办婚宴,那天鸡叫三遍时,就得开始忙碌起来,杀猪声、鞭炮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尔后,莆仙戏演员婉转优雅的唱腔,像一支支兴奋剂催醒了全村人。
办婚宴,对那时肚子都饿出青的孩子来讲那简直就跟过年一样欢喜。村里哪家什么时候要办婚宴,他们比媒人都清楚,他们会扳着手指头一天一天地数,可谓是度日如年。待到办婚宴那天来临时,平时不睡至八、九点的孩子会在五、六点无须大人叫喊就一骨碌起床,跟随大人到办婚宴的那家帮忙。你可别小瞧乡村的婚宴不怎么起色,其实程序和样种比城里的酒宴还复杂、繁琐。此时,多少人手都不够。妇女切菜,挑水;男人劈柴,招待客人;孩子则发挥身手敏捷的优势,挨家挨户把整个村子人家的桌椅借来当作餐桌。为了宴毕归还不出差错,小孩还挺自豪地拿来纸笔歪歪斜斜地注明各户主的姓名。
农村人家办婚宴,很简朴,就在自家庭院摆开桌椅,支起炉灶,土厨师一边光膀使力地挥动大铲炒菜,一边用披在肩上的毛巾擦拭淋漓的大汗,即便是在寒冬腊月中。
还不到晚上人们吃饭的时间,喝喜酒的乡亲就已早早地从村头田间直接赶来。一寸光阴一寸金,他们惜时如金,他们深知春播秋收的重要性,他们不会因为吃一顿婚宴而耽误了农时。于是,他们不拘小节,连在田间劳作脚上带的泥土都来不及洗掉,就光膀赤膊带着泥土的芬芳来贺喜。赴宴的人很多,其间不乏有几个城里人,但没有谁去注意他们脚上的泥土。
婚宴的高潮是到了开席喝酒时。酒席粗茶淡饭,自家养的猪,自家酿的酒,自家种的菜。但大家吃得津津有味,喝得昏昏欲睡。男人们口无遮拦,吃饱喝足后凭借几分醉意,不论人家是非,大聊家事农活、乡村逸事。女人比较心细,头脑清醒,一般都会在旁劝自己的男人多吃菜,少喝酒,更要少说话。这时在酒精的刺激下,平常一向老实巴交的男人壮起酒胆,拍拍胸脯嚷嚷:我不会醉的。劝说无效下,女人索性离开,结伴瞧新郎去了。小伙子、姑娘们当然不会放过这大出风头的机会,她们借端菜之机,在各桌之间来回穿行,脸上荡漾着笑意,好像新郎官、新娘子就是她们似的。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真扯上了哪一条红线。
农村人办婚宴一般是在晚上。那时农村还没有通电,平时照明用的都是自家土造的煤油灯,其昏黄的灯光根本衬映不出喜庆的气氛。于是,村里有钱的人家总会购买一、二盏可充气的大马灯,在大年夜或自家办喜事时派上用场。那个年代,即使有钱人的思想也很单纯,不管哪家办婚宴,他们都会很慷慨地借出。有了大马灯,就有了大文章,到了晚上整个村子黑灯瞎火,但办婚宴的人家却灯火通明,照亮了半个村子。后来,我那电工出身的爷爷退休回家,当他参加了几户人家的婚宴后,认为点大马灯还不够亮堂,不够刺激,就用退休金从外地购买一套发电机设备,专门服务于村里办婚宴的人家。再后来,村里拉进了电,每家每户都用上了电灯,从此,那一套发电机连同它的主人就渐渐地消失在乡人的视野中,被遗忘在历史的角落hellip;hellip;
儿时的乡村婚宴,牵着我的心,总是叫人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