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培用
“爹亲娘亲不如火亲”,已记不得这句朴素而形象的话究竟出自哪位先哲之口,第一次跟我说这话的是母亲。
我儿时爱饿,尤其是在寒冷而漫长的冬季。那时候口粮指标比较低,冬天昼短夜长,为了节省点粮食,入冬时,家里便改成一日两餐,为了缓解夜里肚子空,母亲总是忙这忙那,故意拖延晚炊时间。俗云爱哭的孩子有奶吃,可我并不爱哭,只是容易饿。小时候贪玩,刚过中午肚子就咕咕叫了,日头还没下山就已饿得发慌了,一遍接一遍央求母亲烧火。尽管母亲有时从柜子里摸出个熟地瓜之类的让我充饥,可是依旧无法减弱我愈发强烈的食欲hellip;hellip;太阳终于落山了,母亲这才放下针线活慢条斯理地操筹晚炊。那时,不用支使,我准帮着扒灰、抱柴火。只要灶膛之火一亮,心里马上踏实多了。因为可以充饥御寒,延续明天。
小时怕黑,尤其在寒冷的冬天,夜幕早早降临,可乡下人迟迟不肯点灯。据说灯点早了,会被乡邻视为“不会过日子”。所以,在未点灯之前,母亲一般都是凭借灶膛之光晚炊的。
母亲说我儿时特淘,怕我掉在地上,做饭时也要带在身边。说来也怪,只要母亲在我屁股底下塞个小板凳,我就一动不动地望着灶膛出神。灶火一窜一窜地从灶膛旋出,犹如母亲爱抚的手指。七、八岁时,我已懂得帮大人干活了,当然干得最多的还是帮母亲烧火。其实烧火也是门学问,绝非只是添柴了事。起初,我以为添得越多、越勤越好,谁料添着添着就添灭了。尤其是烧半湿不干的柴草。有时我埋怨柴草不干,母亲却说火大没湿柴,只是方法不得当。经指点才晓得:欲速则不达。
长大后进城工作,几乎没见过城里谁家有“灶膛”,楼房里不搭火炕,平房人家都靠气罐做饭。前些年母亲在城里的哥哥家住了几日,便说不习惯,尤其不习惯那里的床。我说母亲,时代发展了,不用再过那时的苦日子了。母亲却不以为然。
斗转星移,沧桑变幻,虽说久违了灶膛之火,但它带给我的温馨将充满我生命之旅的每一个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