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 椿
伊萍走在下班的路上,夜里的风已有点寒意,她不由地把丝巾拉紧了一下。当她走到离家不远的一个巷子时,突然看到一个老人,在打羽毛球。可这一幕却在她心头引起了细微而又强大的波澜,甚至是震憾。那是个怎么样的打法呀——一个老人,没有搭伴,他把羽毛球往墙上打,球从墙上弹回来,他再打回去。就这么依靠墙的惯性进行运动。而这个老人正是自己的公公。
伊萍不禁想起昨天和阿度的一场争执。他们家里养了一条狗,虽说是普通的家狗,但它听话、机敏、活泼。伊萍和阿度都很喜欢。有时伊萍和阿度吵架,它会跑过来,叼叼这个的衣襟、那个的衣角,想把他们拉开。
莆田的冬天不冷,事实上只相当于北方的深秋。但莆田人还是照样穿羊毛衫、戴手套。天气转凉后,伊萍看到街巷里跑着的狗,穿着保暖小衣服,觉得很有趣。于是,她回家也找出一件旧衣服,给自家的狗缝制一件桔红色条纹的保暖服。就在她缝制的时候,阿度问她在干嘛,她说天冷,给狗狗做一件衣服。阿度立即咕噜了一句无聊。见阿度冷冷的脸色,她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好多人家都给狗狗做衣服穿。阿度说,狗有天然的抗寒能力,这么做只能使狗的防寒功能退化。就如鸡当年是会飞的,可人把它驯化为家禽之后就失去了飞翔的能力了。她立即反驳说,你跟动物学家似的,我看扯得太远了吧,我只知道这显示对狗的爱心。
爱心?阿度不屑地说,我看这是人无聊娇宠的心理。现代人对同事、朋友甚至对亲人都冷漠,却热衷于向宠物献爱心,我看是莫明其妙。伊萍被激怒了,你什么意思,我有冷漠吗?我对同事不友好吗,对你和阿合(他们的儿子)不够关心吗?说着竟抽泣起来了。
昨天自己感到很委屈,可刚才看到的这一幕却使自己一下子清醒过来了,感觉阿度昨天的牢骚有几分道理。
公公早已退休,今年快70了,老伴离世也有10多年了。自己和阿度结婚后不久就和公公分开过了,他们建的房子就在附近,公公依然住在工厂宿舍,彼此不过几十米远。在路上也时常碰到公公,但他们去工厂宿舍明显少了。阿度曾向她提议,应该经常去看看老爸。她心不在焉地说,他身体好好的,何况咱们在路上也经常能看见他hellip;hellip;
这几年,忙于工作,忙于家务,忙于照看孩子,更是少抽空去看公公了。有时阿度去工厂宿舍,喊她也嫌不耐烦。她只想到公公有退休金,再加上他们每月给他的养老钱,生活没有愁的。今天才看到,一个和墙壁打羽毛球的人,日子该有多寂寞。
阿度为狗穿衣服和她争吵,也许内心正是埋怨她不关心老人呢。说实在的,自己不是没有爱心的人,可是,就像人们并不乏爱心,可有时候因为狭隘使这种爱变得迟钝了。
一路这么想着,不觉已到家门口了,她没有开门,转回身,到附近的商场买了一件羊毛衫,然后又买了点水果,往工厂宿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