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荣清

在平原的衬托下，海拔仅八百多米的壶公山，却像泰山一样格外雄伟。壶山致雨是莆田著名的二十四景之一。大理学家朱熹来到莆田，曾叹道：“莆多人物，乃此公作怪也！”
登上壶公山峰顶是我童年一大梦想。1974年上小学三年级时，学校组织师生爬壶公山。谁知走到半山腰锅仔山时，老师说，四、五年级同学继续爬，其它低年级的爬到此为止。听老师这么一说，我像只泄气的皮球，垂头丧气。班上有一位大个子同学，悄悄地拉着我手说：“不管老师，咱们混入高年级的队伍中去。”
他的话音刚落，我便抬头望了望山顶，哇，还有那么高，我的体力能行吗？高年级中有我的哥哥，被他知道了回家怎么办？想到此，我不禁打了退堂鼓：“算了吧，还是你去吧。”
当天下午，大个子同学和我哥下山回家。二人聊起爬上山顶的神奇见闻津津乐道：离山顶不远有一块大石头，上面刻有“极高明”三个字，跳起时手若能摸到，将来可以中状元；山顶上竟然有一口蟹井，里面有贝壳hellip;hellip;听到这，我真后悔自己当初为何没胆量跟着偷跑上山。此时，哥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便吓唬说：“你幸亏没跟着继续爬山，今天中午刚好海水涨潮，如果不小心跌倒流血，就会血攻心，流血不止。”大有警告我之意。
然而，对壶公山的神往，从此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中。当年春节前夕，我便背着家人约了大个子同学，由他带路爬壶公山。我们轻装上路，只带了几个红团和一盒火柴，准备到山上烘烤作午餐吃。
沿着上次学校组织爬山的路径，先到达半山腰的锅仔山，然后，凭着大个子同学的记忆，再沿着山的东斜边一条山路而行。山路弯弯，越高越陡，越爬越累。我们只好爬爬停停，历近二个小时，终于爬上了山顶。
山高人为峰，极目“莆”天舒！站在山顶，清风扑面，登山疲劳感一下子全消失了。山顶上果然有蟹井，眺望四周，美景尽收眼底：南边，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西边是绵绵不尽的山脉，东北边是密密麻麻的房屋。我还看到，偌大的老家与学校竟然像一只小蚂蚁一样，点缀在辽阔的兴化平原上。此外，沿途我也看到了“极高明”石头，并且看到一座大寺庙，那就是著名的凌云殿，里面还住着和尚呢。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中，已到了中午时分，肚子开始饿得“咕咕”直叫。于是，我们在离山顶不远处烧烤，分头找来几块石头砌成小灶，堆上干枯的树枝，用火柴点火，枯枝马上“吱吱”地燃烧起来。随后，我们用青树枝夹住红团往火里烤，意想不到的险情出现了——
突然一阵山风刮起，燃起的树枝被刮出简陋的石灶外圈，一下子火苗四处乱窜。我们二人赶紧各拆一根大树枝扑火。那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小草明明是青黄的，却像干柴那样容易燃烧。风助火势，我们花九牛二虎之力扑火，火却越来越大，滚滚浓烟从山顶上腾空升起。
也许是黑压压的浓烟惊动了凌云殿和尚，不一会儿，一个和尚从凌云殿向我们走来。我们想，这下子完蛋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赶紧溜！然而，下山只能从和尚走来的那条路回去。往老路跑，等于束手就擒。
就在走投无路之际，我们像亡命之徒，慌不择路，竟然从山的正面下去！这意味着必须从悬崖上下来！我们把烤得烫手的红团往衣服口袋一塞，顾不上吃赶紧跑。二人往悬崖边一滚，身子紧贴着悬崖边的石头，双手紧紧拉着石头边长着的草藤，慌忙从山顶滚下来。之后，沿着陡坡往下直冲，手脚被藤刺伤了，衣服被石头磨破了，却没有一点感觉。
不一会儿，我们跑到了半山腰的一块菠萝平地上，已是筋疲力尽。回头望山顶，没有浓烟飘出，才敢就地坐下。此时二人满头大汗，伤痕累累，狼狈不堪，被藤刺伤的手脚火辣辣的，疼痛不已，真是冲动的惩罚。我心有余悸地说：“差点没命了，山上小草怎么变得会蒙人，那么易燃？今后再也不敢在山上用火了。”
此行终生难忘。许多年后，我又多次爬上壶公山，出于对过去的某种怀恋，我总会到当时滚下的悬崖边瞧瞧，却再也看不到那些草藤，映入眼帘的只有万丈深渊！我想没有草藤也好，就不会有人像我们那样莽动了，毕竟平安就是大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