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明信
鸟巢是一棵树的点睛之笔。一棵再普通不过的树木,因为有了一个鸟巢的点缀而成了一道风景。鸟巢总能吸引我们的目光,风和日丽中,鸟巢像是矗立在绿色世界中的一座城堡,真羡慕鸟儿们的高枕无忧、悠然自得、各适其性;狂风暴雨中,鸟巢似是行驶在汪洋大海中的一艘帆船,真担心鸟儿们的胆颤心寒、忧心如焚、各有牵挂。
枫慈溪流水潺潺,溪畔芳草萋萋,风景宜人。岸边有一棵葱葱茏茏的松树,在这平坦的溪岸显得格外惹眼。在这棵沐浴过六十多个春夏秋冬的松树最顶端,悬挂着一个鸟巢。当地一个老妇见我用照相机不停地拍摄,便好奇地走上前,对我说,今年这树上的鸟巢筑得比往年高,台风不会多,是个好年头。我相信她的话有所见地,因为小时候,常听大人嘴上挂着“鸟巢高台风少”的话,庄稼人看天吃饭,格外关注年景好坏,这直接关系到他们当年的收成。村里上了年纪的人积累了丰富的气象经验,除了通过鸟巢高筑或低筑来判断台风数量和强度,并以此作为下种的一种依据外,他们还通过一种针叶草来判断台风的数量。这种青草有点特别,其青葱的叶子外观扁长,叶子上明显有若干个线条纹,就像若干个天生的地震“断裂带”,仿佛要把修长的叶子切成若干截。有的农民就是通过叶子上的“断裂带”多少来判断台风数量。观鸟巢,看叶子识天气,确保人间岁丰年稔,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却是农民从长年累月生产实践中总结出来的农谚。
那天中午时分,我还特意从枫慈溪畔赶到一公里开外的蔡襄陵园。来到一代名人坟墓前,我顶礼膜拜,致最诚挚的敬礼。坟墓上,三棵木棉挺立中央,像三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从任何一个角度看,都动人心魄。更绝的是,最中间的那棵木棉顶端,赫然悬挂着一个鸟巢,由于木棉叶子稀疏,所以远远地就能瞧见这个鸟巢。我敢说这个鸟巢世上无双,它的高不可攀,似乎折射出这位工诗文明史事善书法之先贤的高才大学。鸟儿高看一眼,鸟巢高人一等,冥冥中我感觉到,蔡襄在留给莆仙人历史文脉遗风之余,也在庇荫后人,让他们生活在风调雨顺的好年景里。
或藏匿在密密匝匝的枝叶间,或一览无遗地高悬树巅,或用田间杂草编织,或用干枯树枝修筑——鸟类就像人类一样,用尽各种建筑方法来规划栖身之地,来追求来选择悠闲舒适的生活方式。它们偶尔躺在鸟巢里晒太阳,也经常跳跃在家门口的枝叶间放歌。小时候,不明事理的我们却是经常去惊动它们,把鸟蛋掏 走,甚至还残忍地拆掉它们的房子,把一堆拆得七零八落的干柴抱回家烧饭。
麻雀的巢常筑在龙眼树上,在甘蔗林里或芦苇间,也能找得到。麻雀总是把家安在低矮的场所,或许这跟它们平日里选择低空飞行有关。秋风渐起,龙眼树迎风飒飒地响,枯枝满地。我们经常背着篓子,到山上那片龙眼林捡枯枝,也爬上树折枯枝,不经意间,我们一阵惊喜:发现一个小巧玲珑的鸟巢,好比一只软绵绵的小布袋,一看便知道这是麻雀所专用的。嘴大而直,全身羽毛发黑,翼有绿光的乌鸦多群居在高大的树木上,以谷物、果实、昆虫等为食物。惊蛰过后,春暖花开,栖息在草丛中的蟋蟀开始出没,田里的小虫从洞中爬出来,它们频频成为乌鸦的盘中餐。乌鸦天性好强,这性格决定了它们的筑巢地是如此的高不可攀,它们也乐意选择在高屋建瓴中栉风沐雨。邻居家屋后有三棵桉树,树干光滑笔直高大,而胆大如斗的乌鸦却在树梢安营扎寨,所以,对于此类鸟巢,我们只有望洋兴叹的份。有一年,乌鸦反常地把窝挪至树干的分杈处,那个用粗枝大叶修筑的黑乎乎的鸟巢机械地和树干枝杈黏结在一起,这绝对是一个安全岛,事实上也是如此,鸟巢在那个台风出奇多的年份里,风雨不动安如山。逃过了台风的“浩劫”,乌鸦却躲不过调皮孩子所带来的灭顶之灾,这些淘气鬼们也真会想办法,他们脚踩着高个子的肩膀,用一根长长的竹棍把鸟巢捅了个大窟窿,惊愕中的乌鸦不甘低首下心,它们泪脸千行,愁肠寸断,在树梢上盘旋了半天才离开。
如今,难得一见鸟巢,在一些名贵树木上,有人还别出心裁地安设了一个新巧的小木箱,渴望鸟儿们来此安家落户过安生日子,渴望听到窗外一阵阵叽叽喳喳的欢歌声。可是,鸟儿们不领这份情,不稀罕此类新式的家,大自然永远都是它们的好去处。在广阔的乡村,如今新房子都是一色的雕栏玉砌红墙碧瓦,漂亮的楼房似乎给鸟类带来无可名状的陌生感。它们拒绝与人类的栖身地有过多的亲密接触,这也把鸟儿们从人类屋檐下彻底赶跑了,只有燕子最恋旧,依然赤胆忠肝地在人类的新旧楼房上筑窝安歇,依然用一阵阵亲切的呢喃告诉我们:这里的春天最美丽。我还发觉到,好多年没有见到我曾经熟悉的鹰群,那上嘴有钩形脚部有长毛足趾有长而锐利的爪的老鹰,消逝在哪个角落?掠过长空高飞远翔的老鹰一个俯冲猛捕小鸡的镜头恐怕只能在记忆的片段中去回味去欣赏。
值得庆幸的是,木兰溪源头夏木啭黄鹂,木兰溪下游水田飞白鹭。在多条新近通车的疏港公路两侧,白鹭纷至沓来。白鹭,青秧苗,映射阳光的水稻田,戴斗笠的抛秧妇女,和风送来的说笑声,这些因素构成一幅人与自然的和谐画面。春潮涌动的兴化湾,每年有数万只候鸟在此停歇、觅食、越冬,它们摆开各种捕鱼的架势,更是让各路观鸟爱好者拍案叫绝、惊喜万分。南来北往的候鸟,尤其是濒临灭绝的珍稀鸟类黑脸琵鹭、黑嘴鸥,都向往兴化湾广阔的滩涂和优良的水产养殖条件。于是乎,候鸟们不远万里地从异国他乡一路追踪而来。到达——出发,出发——到达,在兴化湾迈向东方大港的征程中,富有眼界的珍稀候鸟已经捷足先登,把五洲四海的歌谣和颜色带到了崛起中的海湾,我心里禁不住再一次吟唱起读书时所学的那首歌——兴化湾呀,兴化湾,你是南国最美的地方hellip;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