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 波

十几年前，我高考落榜了，那时，心里极为烦恼，整天无精打采足不出户，想到许多同学陆陆续续接到通知书进入理想的大学，就禁不住在小屋里流泪。父亲看我日渐消瘦，极为心痛，脸上却始终没有把这种情绪表露出来。
一天，父亲对我说：“稻田里长了很多稗子，我们去把它刈了吧。”说完转身出了门。我慢慢腾腾地跟在父亲后面，一路踢着小石子，无心欣赏路边田园的风景。走了一段又一段的田埂，我和父亲在一块稻田边停了下来。稻田里长了太多稗子，稻子长得并不好，黄惨惨的。父亲脸上没有表情，但我想他肯定很痛心，因为全家就指望这两亩多地吃饭呢。
我和父亲在稻田里默默地拾掇着杂草。把一棵又一棵的稗子从稻田里拔出来后，我的心渐渐轻松起来，内心的烦闷也释放了许多。
“孩子，你看，稗子这么多，难怪稻子长得不好，把稗子除掉了，再施一次肥，稻子就会长好的。”父亲唠叨起来，“我没能种好庄稼，而你也没能把握好机会，你说这是为什么呢？”父亲的话停了下来，仿佛在等我的回答。但他很快就又开口了：“因为长了杂草啊！我的稻田里长了杂草，而你心里同样长了杂草。”听了父亲的话，我呆住了，忘了手上正干的活。父亲讲出了如此深刻的道理，这是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过的。
“高考前夕，你并没有将心思放在学业上，看着勾子南下打工赚钱，你想出去打工；见桑儿经营鞋帽赚了大钱你又想去经商。你心里装着那么多杂草，能长出大树吗？”父亲说完这些话，没有再说什么。
我和父亲默默地刈完整块稻田的稗子。站在田边，看着整齐的稻田，父亲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儿子，我的庄稼地里没有杂草了，你的心里还有杂草吗？”我摇了摇头。“不是我逼你，”父亲说，“你应该再考一次，我是有信心的，更重要的是你要有信心啊！”父亲用满含期望的目光凝视着我。我脸孔发热，重重地“嗯”了一声。
这一天，我第一次从高考的失落中看到了希望的曙光。那个秋季，我又回到学校开始补习，将心思全放在学习上，开始了夜以继日的拼搏。第二年夏天，我终于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一所重点大学。
在我离开家去学校报到的前一天，父亲悄悄地对我说：“你知道吗，去年刈草的那块稻田，并不是咱家的，而是你二大爷家的，我种庄稼，是不会让它有杂草的。”父亲很自豪。那刻，我瞥见父亲的眼角闪着亮晶晶的泪花。
我这辈子最刻骨铭心的记忆就是那次落榜后父亲对我的再次“高考”，虽然很古朴，却充满亲情，充满父爱，犹如醍醐灌顶，使我在苦辣酸甜的人生旅途上始终高举着火炬健步前行hellip;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