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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屋
【发布日期:2011-03-17】 【来源:本站】 【阅读:次】

□凌明信

面对古屋,我们分明看见一条时光的隧道,听到历史水车的转动声,河流汩汩地流入我们的心田。古屋不是人们所习惯的古铜色,更谈不上古色古香的色彩或情调,古屋用黑色调来表现它的存在。屋顶的瓦片是黑色的,门外竖立的木柱是黑色的,室内的横梁是黑色的。尽管我们不喜欢黑色,但我们心中清楚,在春阳沐浴下的古屋,它的古朴,这才是它高贵的最好表现形式。古屋靠里面的墙角,有一个破洞,可能也就若干年前四目厅的狗洞那么大。洞口处长着一小片草绿色的草,我们感到挺惊讶,这自然界的阳光和雨露会识路,会转弯。在风雨的侵蚀下有了洞口,也有了墙角草绿色的生命。废弃的古屋,人去楼空,我们嘲笑父辈,竟然在这里艰辛生活了一辈子。如今,只有小草住进古屋,它们会告诉我们许多古往今来的故事,不,它们正在延续着父辈们今天的幸福。我们几经周折,并往里灌进了半勺油,锈迹斑斑的旧式锁头才被打开。哐当一声,木门被踢开了。见我们开门粗鲁,一旁的三位老人嘀里嘟噜地说些什么。我们猜测,老人此刻没准正在嘀咕我们粗手笨脚。我们为自己刚才的举止粗鄙而感到内疚,还不是因为怕沾上柴扉上的灰尘吧!若干年呀,这古屋是三位老人的出发点,他们出门、出工、出恭、出栏hellip;hellip;
炊烟漫漫的古屋中,他们捡起掉在地上的一粒种子,他们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拿起一小叠皱巴巴的纸币一遍遍地细数着,他们把锅中的米粒捞到孩子们的粗瓷大碗里。老人在甘甜苦涩中流转时光,把连绵的幸福留给我们,他们孕育了一代代人的成熟。古屋,就是老人过去的一切,面对古屋,我们有理由好好鞠上一躬,这一躬尊重三位老人,也尊重一个年代。但是,这一躬我们没有献上,我们不屑地站在古屋中,粗野地笑着。古屋的底楼空荡荡的,空得令人窒息。空间没有回响我们的笑声,回眸间,我们看到老人脸上沟壑纵横,时常有急促的喘息声音,岁月冲去了他们古老的额头。老人在黑暗中点燃火把,在月光的网里编织着一个个希望。梦想,总在老人悠长的梦里飘过,他们才是无私的播火者。我们的笑容突然收敛了,在熟视无睹中,我们这回真的是忘却了老人曾经有过的艰辛。眼眶噙满了泪水,我们哭了吗?
古屋的二楼堆满了麻秸,像一堵密不透风的黑乎乎的墙。二楼只有横梁,没有横板,可当我们坐在这一堆麻秸上面时,总觉得麻秸比楼板还结实呢!这是一座有关麻秸城堡的故事:故事的主角就是眼前的这三位老人。四十年前,他们在田中种上黄麻,发现黄麻缺苗断垄,便把苗补全。而后,黄麻开花了,长到了两米高,年轻的他们将黄麻外面那层草绿色的皮剥下来,晒干后做麻布和麻绳。剥掉青衣后的黄麻,表面光滑,在阳光下晾了好些天后,他们把麻秸精心捆起来,堆放在二楼。这一放就是四十年。今天,我们的任务就是将这一大堆的麻秸处理掉。爬到二楼,往下扔,尘封四十年的麻秸纷纷扬扬地往下掉,倒立在古屋中。我们想出了一个办法:用力横推竹梯,想把麻秸拦腰折断,好搬出去。但是,我们天真的想法收效甚微,一捆麻秸就是一根木桩,竹梯如何撼动了它们?刚才还是空荡荡的底楼,此刻已是满满当当,全是横七竖八的麻秸,而二楼的麻秸才卸下一半呢!坐在麻秸堆上休息片刻,我们彼此互视着,都大笑起来。此刻的我们,浑身都沾上一层厚厚的灰尘。这是穿越四十年时光隧道的历史尘埃呀!在二楼的麻秸堆中,我们意外发现一个倒圆柱形的瓷缸。难道这是祖宗遗留下来的财宝?当我们把瓷缸抬出屋外,询问这是何宝藏时,老人开怀大笑:这是存放盐巴的专用陶瓷。那时,每家每户都备有一个,就摆放在土灶边,和水缸紧挨着。瓷缸的底端有一个圆圆的小缺口,这是何意?我们忍不住问老人。老人这回显然笑得更开心,反问我们一句:吃过豆腐吗?这是什么问题!老人指着小缺口,为我们解开心中的谜团:豆浆煮开后加入盐卤,盐卤就是从这个小圆孔滴下的。老人憨笑着,而我们想哭:老人从生命花季走向残花枯柳,他们一直是我们的犁铧,犁出养育我们的地瓜和稻谷。那个时候,我们是否站在家门口,也就是现在的这古屋前,眺望着咱爹咱娘咱婶荷锄晚归来吗?我们在记忆中苦苦搜索,却再也找不到任何的片断。忘记了老人的艰辛,就意味着我们的不孝,以及灵魂上的衰落。
古屋即将拆掉,把空间留给城市美好的未来,而喜眉笑眼的老人将迎来幸福的城市化生活。古屋的每一粒尘埃,不,每一个音符都将唤醒我们的记忆。
老人一直在唠叨着:满屋里都是麻秸,万一元宵的鞭炮飞进来,这可如何是好?我们没有理由拒绝老人的担心,脱下昂贵的西装,换上老人的旧外衣,花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搬出麻秸,将古屋整理得干干净净。此刻,古屋只剩下一个躯壳。几天后,我们发现老人把旧床搭在古屋里,想守住古屋的最后日子。我们哭了,真的哭了hellip;hell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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