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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螃蟹(二)
【发布日期:2011-08-25】 【来源:本站】 【阅读:次】

□凌明信

螃蟹横着走路很特别,而它们选择生活场所也是很特别的。这一点,我们在平日的钓螃蟹过程中,是摸得一清二楚的。“蟹大小,看水草”,水草丛生的净水区,是螃蟹最喜欢栖居的地方。池塘中有水葫芦和浮萍,螃蟹就多;小溪中有芦苇和杂草,螃蟹也多。有水草的地方,小鱼虾聚集多,而小鱼虾又偏偏是螃蟹的最爱,难怪螃蟹蜂拥而上。
我们去小溪钓螃蟹,都选择在夏季,这样一来,可以做到洗澡和钓螃蟹两不误。小溪的溪床全是厚厚的沙层,所以溪水非常清澈。小溪的两侧长满了芦苇和野菊,都有两、三米高,在它们的掩映下,溪水很清凉,是螃蟹避暑的好场所。在这草丛间,螃蟹就像装进瓶子里的苍蝇,没有任何出路可言,我们轻而易举地钓到了螃蟹。有时,听到风吹草动的螃蟹,变得圆滑起来,它们赶紧隐匿在一片毛茸茸的杂草中,任凭我们往水中扔青蛙腿或鸡鸭内脏之类的饵,它们就是不轻易上钩,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分身之术。我们在岸上磨刀霍霍、望眼欲穿,螃蟹在水中默不作声、屏声息气,双方如此对峙了好一阵子。有道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螃蟹那手法到底骗不过我们的眼睛。后来,我们实在等不了,就跳进水中,用手掀开这些湿漉漉的杂草,螃蟹就立刻现形了,它们简单的伪装一下子就露馅了。螃蟹绝对不是一个轻易俯首帖耳、听命于人的小角色,它们还在负隅顽抗,数只毛手毛脚的螃蟹竟然还用五对足,死死地抓住杂草不放。也难怪,这可是它们最后的救命草呢。小溪中的螃蟹比池塘中来得大,而且甲壳内的蟹肉特别肥厚。小溪中,还有一些小螃蟹在水中浮游。这些小螃蟹只有指甲那么大,我们把它们钓上来后,又放生了,还白白浪费了一条蚯蚓或蛙腿。我们愿意做这等得不偿失的事,倒不是想高抬贵手,对小螃蟹开一线之恩,饶它们去罢。想想也是,再经过很多次的脱壳后,水到渠成,瓜熟蒂落,它们还不照样成为我们的盘中餐?我们这是放长线钓大鱼呢。
我们把钓到的螃蟹统统放进戽塘水或提井水的小水桶里,以防止它们逃跑。夏日的中午,我们顶着烈日去溪边游泳。由于是隐瞒着大人出来的,自然没有带上水桶,要带水桶,岂不露相,我们的谎言也就不攻自破?这似乎也不是一个大问题,我们就在溪畔上挖个小坑,把钓到的螃蟹藏在坑里,并往小坑灌满了清水,不让螃蟹活活晒死掉。我们摘了片香蕉叶,将小坑遮个严严实实,还不忘在香蕉叶上放了块石头。心想,这一来,螃蟹已是瓮中之鳖,几个人就放心去游泳了。不想,等到回来时,我们都傻眼了:螃蟹都跑光,一只也不剩!我们麻痹大意,忽略了螃蟹会挖洞穴这一点。就这样,煮熟的鸭子飞走了!螃蟹们“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联想它们各自逃生的镜头,我们奋袂攘襟,怒目切齿,心中萌生诸多不快。吸取这个教训,后来我们就把螃蟹养放在水缸里,无论螃蟹如何折腾,就是爬不出水缸。村里人常常引用“螃蟹爬水缸”这句俗语,说的就是做某件事没有奔头,再什么努力也是无功而返的。螃蟹不像泥鳅和鲇鱼,可以在水缸里头养好多天,数日后,养在水缸里的螃蟹漂浮在水面上,一命呜呼了。水缸中的螃蟹真是:飘浮的云彩,清晨的露水。
我们在钓螃蟹的同时,也拾田螺。常言道:虎啸生风,龙腾生云。事物间经常相互感应,杂草间不光有螃蟹,田螺往往俯拾即是。田螺在水中千转万绕,尽情地演绎着圆锥形的壳,而那长长的触角犹如体态柔美的女子。只可惜,上演水中情趣的田螺却不懂得藏身之术,很容易被我们拾到。小溪里的田螺跟池塘里的不一样,这里的田螺不但清洁,块头也是出奇的大,单说它们的触角,就有三、四厘米长。那段时间里,妇女们下田回来时,都会改道去趟溪边拾田螺,她们把斗笠倒扣着装田螺。也就一袋烟的功夫,她们的斗笠填满了田螺,这相当于一大碗的量。因为田螺大,大家吃时都是用筷子挑的,有的人干脆把锤子和铁钳也搬出来,将硬邦邦的外壳敲掉,再挑肉。吃个田螺还兴师动众呢。后来,有传言说,村里有人因吃了小溪中捞来的田螺而中毒,广播机也是天天播放禁止去小溪捞田螺的内容,我们这才放弃了拾田螺,只钓螃蟹总可以了吧。
螃蟹也会出现在稻田里。稻田上经常可看见螃蟹蜕下来的壳,螃蟹一生要经历很多次蜕壳,旧壳蜕去后身体才会继续成长。干旱的季节来临了,池塘见底了,稻田干涸了,此刻的螃蟹面临着灭顶之灾,一场大旱夺去了它们的生命。在收割水稻时,我经常看到螃蟹的遗骸,它们一生“横行”,却抵挡不了烈日的烧烤。螃蟹的壳很硬,冷不丁就会割破种田人的脚。种田人遭受这样的罪,都对螃蟹忿然作色。冬季的甘蔗田,也有螃蟹的身影。这个时候,地垄沟里水多且清净,螃蟹终于可以自由自在生活着,它们将甘蔗的垄视为池塘的陡岸,在垄上挖洞穴栖居。
“一盘蟹,顶桌菜”,螃蟹味道鲜透,是家喻户晓的美食。六月天里,把螃蟹的甲壳掰开,吃起稀饭,这肯定是一种美好的享受。特别是大人们,他们夏季中最喜欢吃咸萝卜和田螺,干活太累了,他们没有一丁点的食欲,而有了田螺、螃蟹和咸萝卜,他们坐在榕树或苦楝树下,饭香了,话多了,精神了。大人吃着小孩从小溪钓来的螃蟹,津津有味地咬着,但他们还是反复叮嘱小孩,千万别去大溪钓螃蟹。大溪中的螃蟹当然多,这儿杂草萋萋,溪水青青,卵石遍地,更是螃蟹栖居的理想场所。村里的大人钓螃蟹都上这儿,他们用稻草将钓到的螃蟹捆了个扎实,螃蟹也就动弹不得了,要不,就是用一根绳子把螃蟹串成串。大溪就是大溪,这儿的螃蟹很肥,一只有三、四两重。常有村里人跳进溪流的浅水区电鱼,也有人划着一只小船,船上有好多鸬鹚,鸬鹚是一种水鸟,能游泳,善于捕鱼,喉下扩大成囊状,捕得的鱼可以放在囊内。溪边的人多饲养鸬鹚来帮助捕鱼,但我还没有看到有鸬鹚捉到了溪水中的螃蟹。鸬鹚再厉害,也比不过我们手中的鱼竿,它们是不会钓到螃蟹的。
早晨,镇上的街道熙熙攘攘,买鱼的和卖鱼的人特别多。水桶或木盆里的螃蟹在烈日下,不停地吐出泡沫,这真是应了那句话:螃蟹吐沫,没完没了。陷入彷徨歧途的它们这会许是热得难当,你挤我,我挤你,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有时,我们也来街头摆摊,把钓到的螃蟹和捉到的鲇鱼,以及拾到的田螺拿去卖。
无论是在夏季火热的大白天,还是在春季冷风嗖嗖的后半夜,钓螃蟹都是我们非常喜欢做的一件事情。特别是在夏季的白天里,我们端着一个平日放在灶坑上温水的小陶瓷,偷偷来到桥下,架起了一个土灶,用小陶瓷煮螃蟹。我们吃着螃蟹,避着酷暑,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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