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宣冬

我从小学毕业到现在，算起来也有二十多年了。
记得在我读三年级的时候，老校长调走了，教我们体育的雷老师就成了我们的校长。雷老师很严厉，全校学生都怕他。那时，学校里没有音响，课间操的时候，全凭他的哨子和铿锵有力的领操口令，指挥出齐整的队形和阵势。
那时我家穷，家计全靠父亲的肩膀和一身气力，父亲却坚持供我四个兄弟姊妹读书，学费并不多，但对于我们这样的家庭却是很大的负担。那时，为人严厉的雷老师，总是特别关注我们，常来我家家访。每次雷老师来，父亲总会温下家酿的米酒，在昏黄的灯光下，一碗热腾腾的酒，就一点炒豆，他一边喝酒、一边和老实巴交的父母叙话，一边鼓励我们好好读书，这时的雷老师与早操晨会上的雷校长判若两人。每一个学期我们的学费就这样一减再减，几乎全免了。在我的记忆里，雷老师家访的场景有许多次，更让我不能忘怀的是他对穷人家孩子的温馨激励。
小学毕业后我就一直外出读书，慢慢地疏离了故乡，母校老师的音讯也只在偶尔还乡的时候从父母的嘴边得知。
不想昔日让人敬畏的雷老师家里却发生了许多不尽人意的变故，校长后来没当了，夫妇俩身体不好，儿子又病夭。数年前，年仅五十多岁的他患了食道癌在上海治疗后，因为缺钱放弃了医治回家，身边只有师母陪伴。
虽然多年不曾往来，当我得知消息的时候，我仍想方设法打听到他休养的地方，特地和姐姐赶去看他，多年不见，昔日健壮的他瘦弱得只剩下了一把骨头，只有他硕长的身躯还能使人找到当初伟岸的形迹。他变得比以前更谦恭了，即使是对着他昔年曾经帮助过的学生，他的眼里也闪动着感激的泪光，让人不忍正视。
母校如今早就荒废了，空余一垅荒草，雷老师也在我那次探望后不久离开了人世。当年父母叮嘱我们绝不能够忘了雷老师的恩义，对此我一直铭记在心头，听到他去世的消息后，我对着故乡的方向默立良久，心里满是哀思和回忆。
回望往事，我想，不忘他人恩义并对人有恩义，就是对雷老师最好的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