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春明
第一次照相,黑白的,并不精彩,表情有掩饰不住的羞涩,一点也看不出大方;却是在心跳加速的时候,让我记忆犹新,至今不忘。
那是在上世纪73年下半年,我从高中毕业后,回家务农。由于种种原因,保送上大学无望,父亲凭借自己多年的感情投资,找到当时大队的杨支书,为我谋得一份赤脚老师的差事,让我直接就进入村小任教,那年我刚18岁。同时,父亲也许是受传统观念的影响,紧锣密鼓地为我觅起媳妇来,好圆了他早做爷爷的梦。他四处为我物色着对象,最后找到了我现在的妻子,跟岳父母一拍两合,即刻“成交”。开始是“衫袖笼里缩缩”,接着是“小定”、“大定”,只等择良辰吉日拜堂。这期间,父亲带我们去县里逛了逛,顺带为“大定”买衣服。那时讲究上下衣一身一身地买,当时没有化纤之类的料子,毛料又太高档,灯芯绒、平板绒是必不可少的。
买完衣服,父亲没忘带我们去照相馆照张相。因为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照相,所以印象极深。我清楚地记得,摄影师是位身材高大的哑巴师傅。由于是和女友(就是现在的妻子)站在一起,我特别紧张,脸上羞得通红,随便一站,没敢和她靠拢,局促地等待拍照。哑巴师傅也许看出了我的窘态,笑容满面地用手比划着,我哪里能看得懂。没办法,他只好将我从右边拉到左边,并让我们紧挨在一起。当时,我并不清楚是何用意,后来才明白这是规矩。男左女右,自古以来约定俗成,不可更改,摄影师当然非常在意。站好后,他就钻进蒙在摄影机上厚厚的红布里,右手拿着一个黑色的橡胶圆鼓鼓,按下了快门。而如麦芒在背的我也终于解放了,长长地舒了口气。那时照相,是不能马上取相的,要经过暗室洗相的环节,不如现在数码相机那么便捷,相片是父亲第二次出差才取回的。
这是我和妻子的第一次合影,后来在农村拜堂,根本就不兴什么穿婚纱拍结婚照,没那个条件,开不了洋荤,于是,这张合影就成了我们的结婚照。照片上的我戴着帽子,表情很不自然,还是一脸的稚气;妻子上身穿着花格子褂,一对又粗又长的大辫子垂在胸前,脸上显得很满足,当然也非常羞涩。去年,我翻出这张照片,保存得不错,褪色不明显。为了能永久保留,我特意拿到照相馆塑了封,然后放在客厅的橱柜上,外孙和孙女们看后笑个不停。他们哪里知道,那时候的青年男女初次单独在一起是多么的尴尬。
想起来真有点好笑,那时,我们可是紧张得连手都没敢拉。特殊的年代才有特殊的事例,特殊的事例留下特殊的记忆。每当我看到这张照片时,我就有一种特别的温馨,这种温馨是现在的年轻人体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