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明信

本想找柿子，却掏出了一个蜂巢。正当大家感到困惑时，一个同伴突然记起什么，说：“我们放柿子的草垛，旁边有一棵苦楝树。”他一提醒，大家这才恍然大悟。在草垛林立的稻田中，我们迷失了方向！很快，我们找到了那座草垛，并从中掏出了一大堆黄橙橙的柿子来。
我们边吃柿子，边往山脚的峡谷走去。峡谷有三米宽四米高，弯弯曲曲的，宛如一条蟒蛇。谷底都是硬邦邦的石头。这些石头非常特别，呈黄褐色，社员猜测这是一片露天黄铁矿。峡谷的陡壁上，长着一片片青苔和蕨类植物，有很多大小不一的洞口，这些洞口正好成了鸟类的窝。吸引我们前往峡谷的便是鸟窝。高个儿的在下面，矮个儿的在上面，我们高矮搭配，通过搭人梯，摸到鸟窝。我和另一个高个儿一组，高个儿咬紧牙关，踮起脚尖，挺直身板，将我托起。而我呢？也是踮起脚尖，颤巍巍地站在他的肩膀上，吃力地把手往洞口里伸。同伴的肩膀在微微地颤动，他不停地催促我快点。就在我伸手的瞬间，几十只蜜蜂倾巢而出，我机械地将身子贴着陡壁，并本能地用双手护卫脸部。“快下来！”同伴在下面高呼着。也许是体力支撑不住了，抑或是受到蜜蜂的惊吓，他的叫喊声在幽深的峡谷中颤抖着。真是险，如果刚才我向后跌倒，可能就没命了：谷底那硬邦邦的石头可不是闹着玩的！还没等同伴完全蹲下，我就跳下，安全硬着陆。人没有摔倒，而数个甜柿却蹦出了我的裤兜，重重地摔在石面上，烂成一片。那几十只被我们惊动的蜜蜂，虽然不像胡蜂那般猖獗，却也是非常凶猛，它们放肆地在峡谷中追逐着我们。一场人和蜂的赛跑，在峡谷中上演了。峡谷曲曲折折，我们跑出了一个个“S”形，像在逃避老蛇一样。
跑到峡谷的入口，我们停了下来。这个位置上有一个防空洞。第一次进入防空洞的情景在脑海中映现：我们老早就知道，峡谷中有一片矿床，还有一个防空洞。但是，我们迟迟不敢去，社员常常将死猫吊在峡谷中，这情景总让人不寒而栗。对于我们来说，防空洞是一个险恶的绝地，万万去不得！虽说如此，胆大的同伴却是跃跃欲试：“我们多叫几个人去，冒一次险又何妨？”他的一番话撩得大家动心了。终于有一天，我们一帮人走到了防空洞的洞口。也不知道里头的具体情况，反正是黑魆魆的，什么也看不见。大家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没有人打退堂鼓。大家先往洞里扔了几块石头，算是投石问路吧。紧接着，大家小心翼翼地挪着脚步。洞太小，大家猫着身子才能通过。洞里很潮湿，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有人划了根火柴。就在火柴燃起的瞬间，几只“鸟”飞快地从我们的身边掠过。所有的人都吓破了胆，黑暗中，鱼贯地往回退，好几个人因慌不择路，结果，四处碰壁，头破血流。我们在洞里遭遇到的不是鸟，而是蝙蝠，难怪它们在黑漆漆中也能自由飞翔。
这一次，我们刚被蜜蜂追赶，就气喘吁吁地想进入洞口。“有胡蜂！”眼尖的同伴叫道。大家抬头一看，有几只胡蜂在洞口外面的峡谷上空飞舞着。没有任何的犹豫，大家争先恐后地进入洞口，躲藏在里头，胡蜂也奈何不了我们！然而，我们这回走进了一条死胡同，就在我们往洞口里挪走了几步时，一阵阵“嗡——嗡——嗡”的声响，像一声声闷雷，在我们的头上炸开了。蜂群以它们一贯的方式，吹起了进攻的冲锋号。“洞里有蜂巢！”我们下意识地后退着，纷纷向洞口蹽了。
一天之内，我们两次遭遇蜜蜂的追赶，大家都抑制不住满腔怒火，看看胡蜂桀骜不驯的模样，我们决定来个绝地反击。第二天晚上，我们悄悄地来到峡谷。尽管月色当空，但峡谷的陡壁却像两把刀，峡谷黑咕隆咚的，大家蹑手蹑脚地接近洞口，并把稻草塞进去。我们点燃稻草后，迅速逃离了。在我们的身后，火焰冲天，在这半密封的峡谷中，浓烟久久弥漫在空气中。在火光中，我们听到胜利者的欢笑声。
又过了几天 ，我们再次来到防空洞。这一次，我们是白天来的，站在外面，大家探头探脑的，先往洞口里面观察一番。没有胡蜂出入的身影，也没有急促的“嗡——嗡——嗡”声，洞口内外的世界静悄悄的，找不到任何反常的迹象。大家这才放一百个心进洞了。虽然事隔几天，但洞里依旧充斥着一种烧焦味。我们有的划火柴，有的打开自制的手电筒，开始寻找那个蜂巢。洞壁上，胡蜂的窝被烧得不成样，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巢室。
后来，我们又在甘蔗林中找到类似的“防空洞”。那时，好多社员将蘑菇种在甘蔗林中，那一株株甘蔗就是一根根柱子，在那狭长的田垄上，搭成的蘑菇房，不正是一个地上的“防空洞”吗？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们经常进入蘑菇房，里面逼仄，有点响动都知道。一天，当我们刚进入蘑菇房，便闻到了一阵“嗡——嗡——嗡”的叫声。里面有蜜蜂！正当我们惊愕之际，在浑浊的光线下，我们看到蜜蜂袭来的身影。几乎是我们逃出的同时，一只胡蜂顺着狭小的门，飞出了蘑菇房。蘑菇房中出现胡蜂，莫非出现了蜂巢？果然，社员打着手电筒，把蘑菇房找了个遍，最终找到了一个小小的蜂巢，并把蜂巢剿灭掉。要不是我们及时发现胡蜂，蘑菇房中的蜂巢将越做越大，那社员就惨了：在如此易燃的“防空洞”中，就算他们想出一个锦囊妙计，恐怕也无法将蜂巢铲除掉。
年底到了，母亲把一根晾衣服的竹竿绑在扫帚上，开始扫尘。当她站在地上，扫帚在屋檐下清扫时，一群蜜蜂倾巢而出。仔细寻找，没有发现蜂巢。“在屋椽下，肯定有蜂巢！”扫帚是竹枝编织的，母亲不死心，用扫帚的尖端捅屋椽的背面。果然，有碎末下掉。在屋面板和瓦片之间，千真万确有一个蜂巢。真让人难以置信！不过，母亲没有上房把蜂巢揭掉，她说：“又不是葫芦蜂，怕什么？”是呀，除了我们小孩用玻璃罐捉田间的蜜蜂外，社员可不会轻易伤害一只蜜蜂。在社员的眼中，蜜蜂是一种“好的”昆虫，因为，工蜂能帮助植物传粉，能采花粉酿蜜，而蜂蜜他们非常喜欢，炎炎夏日中，倒一点蜂蜜，再加两、三颗杨梅，搅拌一下，这一碗开水最能解渴，也是最甘甜的！